第１２章 万事通旅店
本着自己预言的灾祸自己解决的基本原则，白涟舟主动把地面打扫得干干净净。
“你不是个占星师吗？怎么不提醒我？”万事通不解气，嘴里一直骂骂咧咧的，“露雅美人儿刚给我送来的酒，说跌碎了就跌碎了，爷今天真倒了大霉，想尝口甜的都没有。”
白涟舟摊摊手，无奈说道：“我是个占星师，占卜到的事，没法不会轻易改变的。”
万事通老板抿着嘴，双手交握在桌子上，认真看了一会儿少年，说：“说说吧，你打算用多少钱换灵使的情报？”
灵使？
在这小小的萨鲁镇之中，居然还流传着灵使的消息？
白涟舟心下甚是惊讶，他没想到这万事通区区一个没灵力的普通人族，居然上知上流灵术界的灵使传闻，下知隔壁饭馆的老板娘家里抱了孙子——
虽然灵力大不如前，但处于一个占星师对周围环境的本能感知，这座小镇的灵力波动早已超出了预期。
占星师对于灵力气息的感知，就像是某些动物可以提前预感到地震波动一样，绝对不会出错。
少年之前的生活封闭无趣，每天除了在图书馆学习灵术，就是在家帮父母干活，他还以为萨鲁镇和他们家那种小地方一样，绝大多数人对灵术界的概念一无所知呢。
“问你话呐。”
白涟舟将计就计，含糊说道：“我初来乍到，不懂规矩，您开个价吧。”
万事通老板咳了两声，脸上浮现出一抹奸笑，心想外来人最好蒙骗，遂道：“看在你会占星术的份上，来店里干活，可以。不过，你得为客人们占卜，随叫随到。”
“这并不难，多多益善。”
白涟舟根本无心与他周旋，眼下的目标，是以收集情报为主，钱他根本不缺，甚至多到可以直接盘下这家店。
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单单一个灵使，为何会吸引那么多灵术师前来，又怎么可能有这么强的灵力波动呢？
说白了，灵使就是一个极其优秀的灵术师罢了，大部分是由各种族的族长亲自挑选，种族内部裁决，选拔某世家中灵力拔群的天才儿童，像现在这样弄得满城皆知的情况，的确不多见。
萨鲁镇和白涟舟老家差不多，原居民大部分都是没有灵力的普通人，要说在这群人里能诞生出个灵使，少年打死都不信。
旅店老板见他久久不语，问道：“小哥，你是不是能占卜到什么？跟我说说，我可以考虑给你薪水里多加几个子儿。”
白涟舟摆摆手，佯装深沉道：“不是钱的事，我得考虑考虑。”
“这样吧，你缺什么东西，我叫人给你添。”老板又做了让步。
见态势已经反客为主，白涟舟也就不再央求什么其他的东西，笑道：“我这人生地不熟的，肯定要处处小心谨慎，找到线索的程度恐怕没那么快。这样，您先让我安顿下来，我慢慢跟您说。”
万事通见他态度不错，喝了一大口酒，懒懒道：“你现在说。”
“那可不行......”白涟舟凑近了些，低声道：“能成为灵使的人大多灵力超群，咱们这种小地方要是出来一个半个，肯定引起不小的轰动。若是上头兴师问罪，咱们可就遭殃了！”
万事通顿时愣住，而后陷入了沉思。
“我可不敢在大堂里说这种消息啊，怕给您惹上麻烦。”
万事通老板吹了口气，觉得他说的在理，于是道：“喏，这儿是后厨，进去吧。每月两个银肯特，全给你换成铜币，干得好再给你加二十铜，包吃包住，弄坏东西照单全、赔，够客气了吧？”
“诶，好嘞，谢谢老板~”
......
白涟舟得了老板的准许，飞步进了后厨。
厨房的空间很小，只有一个女孩子在炉灶旁，用力拿平底木勺碾碗里的土豆泥。
少年激动地搓了搓手，连忙走上前去接了过来：“你好啊......我是新来的，叫白涟舟，我来帮你吧，这种力气活男人来干。”
“你好。”那女孩抬起脸来，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白涟舟一愣，竟然是刚刚那个漂亮得像神使一样的姑娘！
他的脸迅速泛红发烫，压抑紧张的力气全放在了手腕上。
他出神地盯着露雅的面容，说的话也不经大脑起来：“这么巧，居然在这里碰到你了......之前我还以为你是裁缝店的，没想到你叫我来这儿，是......”
咯嘣。
勺子断了。
“噗呲，你倒是力气大得很，这么结实的荷木勺子都能弄断。”露雅忍俊不禁，转而接过碗来，续道：“好啦，帮我准备些西芹、鼠尾草、丁香，豆蔻皮......嗯，还有牛膝草。”
“什么......什么草？”
露雅也不解释，又道：“那你打两个鸡蛋，只要蛋黄。”
“嗯，嗯，好......”白涟舟连连应着，问道：“这是打算做什么菜呀？”
“有位客人订了咱们店最好的红烩牛肉。”露雅忙完手头的活，立马开始收拾起食材，“瞧这个，这是丁香，你仔细着点记好了，一磅快要一个银币呢。喏，牛肉，一共三磅，我已经切好了，倒到锅里，再倒八杯水，哦不，六杯。”
说话间，白涟舟已经利落的将炭火烧旺，煮热一锅汤。
咕噜噜......
“水这么快就开了？”露雅问。
“不......不是，”白涟舟有些窘迫地说，“是我的肚子。”
露雅马上停下了动作，从竹编篮子里拿出半条细长的栗子面包，嗓音温柔地说道：“你看我，都忙忘了。 今天就剩下这些了，你快吃吧，明天我去买新的。”
少年接过面包，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之前，白涟舟只能吃到用豌豆和橡果磨粉制成的劣等粗面包，栗子面包口感很好，干啃也不觉得噎。
他看着身边的露雅，头发整齐的扎成一束，鬓角的两簇碎发用发饰别在耳后，搭在浅色薄纱下露出纤细的肩膀上。她的眉眼很温柔，有种雾蒙蒙的感觉。
他哪里在凡人中见过如此出尘脱俗的女子。就算是在最繁华的地方见过的歌姬舞娘，与眼前的露雅一比也逊色了不少。
“你是这个小镇上的？”白涟舟压低声音的问话打破了许久的平静。
露雅顿了一下，答道：“嗯......算是吧，镇头那家卖羊奶酒的店老板是我叔叔。”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是圣朗德尔人呢。”白涟舟尽量让自己的说话方式地道一些，“有机会一定要尝尝你家的酒。”
露雅望着白涟舟，疑惑问道：“你去过圣朗德尔？”
“没有，不过我计划过段时间就去。”
露雅轻轻一笑，道：“那挺好，王都热闹，繁华，全帝国的宝贝都在那里。不过萨鲁镇也好，惬意，祥和......”
“若是赶上凯旋节的话，王都会更加热闹，有各种各样的集会，卖东西的摊铺都会打折，还能看到马戏团表演。”
“我......我不是去玩的。”白涟舟尴尬地解释道。
露雅微微一怔：“那......你是灵术师？”
“我是要办些重要的事。”白涟舟凑到少女面前，声音很低很低地嘟哝着，“其实，我是个占星师。”
对于此刻的少年来说，这姑娘简直就是天上的月亮，美的独一无二。他什么都愿意说出口，只是也害怕，自己坦白过后会将二人的距离拉远。
“哦，真的吗？怪不得呢。”露雅眼睛弯弯的，轻笑着说道：“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不属于这里。如果不是在这里相遇，我还以为你是王都某个灵术世家的公子呢。”
白涟舟被她说得有点不好意思，只好道：“你......想占卜点什么吗？”
小小的空间里，少女的慌张神情一闪而过，然后鄙夷道：“占卜未来是要收钱的吧？我可没钱给你。”
白涟舟“扑哧”一下笑出了声，“给你占卜当然是不收钱的，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你都能占卜什么？”
少年想了想，总不能说自己会占卜霉运吧，只好道：“这个嘛，要看你想让我看到什么，我只是一个解读者，说的也不一定全对。”
露雅听罢摇摇头，婉拒道：“还是算了吧，我比较喜欢未知的生活和挑战。”
“外面来来往往的人真多呀。”她又说道，“我还以为你跟那些灵术师们一样，是来凑热闹的呢。”
白涟舟思考了片刻，问道：“凑什么热闹？”
“最近流言蜚语可多了呢，都说这里有灵兽暴动，后来又有人说什么......要诞生一位灵使，王都的灵术师们坐不住了，都想过来看看呢。”露雅话锋一转，浅浅笑道：“说不定你还能帮上忙呢。”
白涟舟干笑两声，道：“我可没王都里那些占星师厉害。”
“那可不一定哦，”露雅扭头，眨了眨眼睛，“谁能获知最新的消息，谁就能拿一大笔赏金呢。还用得着愁怎么去圣朗德尔吗？”
白涟舟一怔，总觉得这件事前前后后总有些什么地方说不清楚。
灵兽暴动，灵使诞生......这些事为什么会出现在萨鲁镇？
那位不知身份的老者又为什么会故意指引自己来到这里呢？
少年的面容逐渐严肃，他坚信这一切都跟那位镇世决之主有关。
留下来。
留下来，找到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