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１３章 人云亦云，三人成虎
这几天里，露雅每天都在打理着整个旅店，有闲暇的时间就会带白涟舟逛镇上的集市，买些新鲜食材和起居用品。
之前在弗吉利亚帝国时，白涟舟很少跟母亲一起出门购物。
萨鲁镇的集市一应俱全，他平时吃不到的蜜饯、黑加仑干和海枣，在这里处处可见。
娘之前做零工，一周才能赚出一个银努克，而白涟舟最爱吃的橘子果酱，一磅就要三银，而且北方气候寒冷，橘子更是产量惨淡，价格半个铜币也不让，一年都吃不上一次。
但在这儿，镇上的人们都认识露雅，讲讲价格，或者再添点别的东西便能买上一罐，白涟舟连着吃了好几个早上，爽快至极。
萨鲁镇的酒馆一般只卖葡萄酒，也有苹果酒，白涟舟有幸品尝了露雅叔叔家用李子和蜂蜜酿的甜酒，呷上一口便令人陶醉。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一天又一天，少年能出旅店的时间就越来越少了。
小镇上的人逐日增多，愈发欣欣向荣起来。按照最初的约定，白涟舟必须要留在旅店里为来住店的客人们占星。
他见到的人太多了。
“您好，需要占星吗？”
“收费吗？”
“当然，十个铜币。”
“十个铜币？我去吃顿大餐不香吗？”
“好的，那祝您晚上吃鱼的时候别卡刺。”
据传闻，那位客人当夜凌晨便去了镇上的医馆。
......
“您好，需要占星吗？”
“我想测测我的未来，占星师大人。”
“您的未来......很顺利呢，出门别带太多钱，小心抢劫。”
这位客人很听话，连钱包都不带了，当天便遇上了地痞流氓，把身上最值钱的银项链抵了出去。
......
“您好，需要占星吗？”
“不要。”
“姑娘，您还是测一次吧。”
“那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遇到一个能托付终身的男人？”
“额，那请您节哀。”
要不是万事通在店里拼命拦着，白涟舟就要将功补过，被迫娶亲了。
......
短短一周时间，旅店里来往的数百位客人都像被厄运女神附身过一样，但凡被这位占星师预测过的，大到上街遭劫，小到吃饭咬到舌头，无一幸免。
以一种独特的方式，小镇上新来的“厄运占星师”出名了。
万事通每天都美滋滋的，耳边每天都是店里侍者一遍又一遍吆喝“老板，小金库进账十铜币”的声音，奇怪的赚钱方式增加了。
后来，他干脆自己也加入到了坑蒙拐骗行列中来，从收费占卜霉运，变成了免费占卜，付费支招破除霉运。
“您好，需要占卜霉运吗？免费的。”
“那你帮我看看，我未来会倒什么霉？”
此时，少年就会带上一副眼镜，故作高深道：“哎呀，啧啧啧......您，很不幸呐。”
“你要处处小心，别在树底下走，苹果会掉下来砸到脑袋；啊，也别再太阳底下走，可能会不小心落鸟屎，最近下雨天还打雷，您这身衣服，挺招雷劈的。”
“啊？占星师，那怎么办？”
殊不知，免费只是个开端，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这位客人，您认识我吧？我是这镇上的万事通呀，呵呵呵......不如这样，我给您支个办法，保证这些倒霉事绝对不会发生！”
“要我说，您就别出这个门了，破财消灾，在我们小店住上几天，每天都来免费测一次，您看怎么样？”
“欸，好好好！”
自此，旅店的饭菜和房间价格都翻了一倍，生意却依旧如火如荼。
可这万事通旅店越出名，镇上那些有关灵兽暴动和灵使的消息就越平淡。白涟舟根本不在意这些收入，因为无论如何也到不了自己的口袋里，他只想听到更多有价值的信息......
这几日的客人，已经跟刚来小镇那几天的客人大不相同了。他们每个人的面容都带着神秘感，与祥和且欢快的气氛格格不入。
他们身上大多是维奥莱特样式的镶银长袍，佩剑，也有人用法杖。这样名贵的面料和配饰，少年别说是摸过、穿过，在弗吉利亚帝国都很少能见到，估摸一件衣服的价格，足够他们四口人一年的开销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水帝国灵术师的富裕程度，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霉运占卜仍旧在继续，但这帮新来的灵术师根本不上万事通的当。
于是，这位神一样的占星师也就闲了下来。
不过白涟舟终究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按捺不住好奇心是正常现象，还是会偶尔接着招揽客人、收拾卫生的名义，去大堂的用餐区转上一两圈，看看能不能偷听到点有价值的线索。
他希望借自己的名气，把那些潜藏在人们心里的情报骗出来。
机会来了。
一楼的大堂里，来了两位穿着斗篷的男性灵术师。
他们胸前佩戴着圣朗德尔城的城徽，一看就是王都来的贵族。
二人不动声色地坐下，扫视了一圈，开始交谈。
左边穿黑色斗篷的灵术师说道：“老兄，这萨鲁镇，到底是不如圣朗德尔繁华热闹啊。”
右边的蓝衣男子表情不屑一顾，边喝酒边咧着牙道：“是啊，这破地方，连个修理法杖的武器铺都找不到。”
“真不知道他们这帮灵术师争来争去的什么意思......”
蓝衣男子又道：“操那么多闲心干什么，反正这样的好事也轮不到咱们。倒是这一片的灵力波动实在厉害，震得我心口疼。”
“哎，这都小半个月了，还没查出来结果呐！我看来这儿的，可不止咱们这一批。”
蓝衣道：“我有很强的心理感应，这里肯定有，灵兽出没，到时候咱们跟着灵族人的队伍过去，说不定还能捉几只卖钱呢。”
黑衣男子反问道：“那能值几个子儿？万一被发现了，咱俩这两把佩剑都得赔进去。”
白涟舟一听他俩聊到了灵兽，立马凑上前来，问道：“二位尊敬的贵客，我是咱们萨鲁镇的占星师，关于您二位刚才说的灵兽，在下可以帮您占卜一下。”
两个灵术师鄙夷了一下，彼此交换了眼神，有所顾虑。
“您可以去镇上打听打听，这万事通旅店的占星生意是最火的，”白涟舟殷勤说道，“像您这样尊贵的灵术师，第一次占卜都是免费的。”
少年当然知道他们根本不在乎这几个铜币，或是开个房间的钱，“免费”二字往往是抛给客人们的诱饵，愿者自然会上钩。
蓝衣男子把白涟舟拉过来坐下，问道：“小伙子，看你这长相，高鼻梁大眼睛的，应该是北方人吧？”
白涟舟如实回答道：“是，在下来萨鲁镇刚满半个月。”
“你一个弗吉利亚人也配给我们维奥莱特的灵术师占卜吗？走开走开。”黑衣男子一拍桌子，喝道。
“阁下，占星不在于方式，也不在于我出身自哪，在于结果准不准。”白涟舟点头哈腰地说着漂亮话，“我刚才看您二位气度不凡，想必一定是咱们帝国最强的灵术师，在下有幸在萨鲁镇碰见您，小本买卖，很想得到阁下的认可呐！”
蓝衣男子显然经不住白涟舟的油嘴滑舌，于是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靠近一点，悄声道：“看在你态度诚恳，说说吧，你都能占卜些什么？”
白涟舟略微沉思，故弄玄虚道：“这里马上要发生好几件大事，您想先听哪一件？”
“骗人的吧......”黑衣男子迟疑道。
少年下意识强调道：“反正是免费的，您听我说吧！”
“嗯，说吧。”
“这第一件事，这里马上就会诞生一个新的灵使，而且，很可能就在这附近！”白涟舟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说道。
两个灵术师面面相觑。
黑衣男子问道：“难道你知道灵使的人选了？”
“不能随便泄露，平民出灵使本来就少见。”白涟舟忽悠道：“不过大概率也是位世家公子，或者是军队中的士兵，稍加培养就能十分出色的人，亦或者，是在某方面天赋异禀......”
两位灵术师的目光随着少年四处打量，但却不知道这位占星师的深意。
“不说这个了，第二件事呢，就是您二位刚才说的，这个地方马上就要有一只灵兽暴动，到那时候，建议二位不要过去添乱了。”白涟舟故意沉下语气，露出一个故弄玄虚的笑容。
“为什么？”
“飞来横祸，还是躲着点好。”少年佯装遗憾地撇了撇嘴，除了最后这句，其他都是他瞎编的。
白涟舟在心中盘算着这局大棋。
他根本不关注什么即将选出的平民灵使，因为那个人绝对不会是自己；
他也不关注暴动的灵兽，王都灵术师的玩具罢了，没他的份。
他只想让越来越多的人知道这件事，并且持续关注萨鲁镇的动荡。
只有闹得足够大，才能能吸引到圣朗德尔的灵术师。
只有吸引到那些顶尖人才，才有机会找到那位镇世决之主。
但殊不知......
旅店外面有了一条颇为离奇的传言，人云亦云，三人成虎。
“喂，听说了吗？万事通旅店里那个说什么都能应验的占星师，其实是镇世决之主！”
“这次，是占星族要来萨鲁镇找灵使的！”
“所有人，为了镇世决之主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