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蝎子和蟾蜍都能卖钱
已是深夜,村里狗累坏了,不再集体高潮,只剩零星散点的呜咽声,隐没在蝉鸣里。
月光顺着窗户纸破洞溜进来,映射出李满堂一脸的不爽。
他在为重生而烦躁。
只是寻常饭后打盹,一觉醒来已回到八十年代初期,简直神经病,正常人谁重生啊!
李满堂从下午想到晚上,外面干活的时候想,回家躺在炕上还在想,突然就被提溜到这年代,总有些理由吧。
那么,此时家里啥情况。
可谓一言难尽。
这是1983年七月中旬,他刚参加完高考,成绩非常好,全市总分第二,理科第一,于九月中旬离开贫苦家乡,南下浙省去求学。
就在半年前,母亲因为地界问题和人起了争执,被人打伤,父亲一怒之下用镢头砸碎对方脑袋,被判二十年。
受此变故,母亲变得疯疯癫癫,清醒时贤妻良母,犯起病来十头牛都拉不住。
大姐李满春今年二十二岁,是个贤惠热情的姑娘,被父母耽搁,又放不下弟弟妹妹,迟迟没有结婚,最终一辈子孤身一人。
二姐李满夏性子热情飒爽,家里对外都靠她,刚过十九岁。
李满堂是老三,下面还有妹妹李满秋和弟弟李满冬,是一对龙凤胎。
妹妹李满秋身体羸弱,性格孤僻,不大愿意同人说话,弟弟没心没肺,整日想着疯玩。
下午刚重生那会,李满堂看到眼前的家境,愁得头发差点全白了。
一贫如洗。
母亲疯癫,他与妹妹读书,弟弟又年龄小,只能帮着做点杂活,挣不到多少工分。
大队分到的粮票和米票都被换成苞谷,高粱,糜子,荞麦等粗粮,依然吃得紧紧巴巴,没有营养和油水,大家身体一个顶一个瘦弱。
再看住的地方,几间土胚房早已破烂不堪,房顶烟囱黑黢黢的,烟油顺房顶流下来,墙上留下一道脏兮兮的痕迹。
多看一眼就心累。
人生最无奈的事就是你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从贫穷的泥泞中爬出来,事业有成,儿女双全,生活幸福美满悠然自得时,却被瞬间扯回原位,让他感觉他妈四十年奋斗,就跟做了一场黄粱美梦。
如今梦醒,看满目疮痍,那些曾经经历过苦难回忆再次萦绕心头,让他烦的要死。
下午,他坐在门口杏树下想了许久,心情才慢慢平静下来。
奶奶个熊,他还是得赚钱!
这些人都是他亲人,兄弟姐妹感情很深,他不能眼睁睁看她们继续过食不果腹的苦日子。
他经商半生,带着前世记忆,经验重新开牌,肯定不输任何人。
1983年,一切都在慢慢复苏,这个时候的人两极分化,撑死胆大,饿死胆小的。
上面政策其实早已出台,但下面人被吓怕了,一时不知风向会如何转变,都在摸着石头过河。
庆城偏居一隅,风吹来的很晚,约莫两三年后才慢慢有人开始试探,发现没限制,遂胆大起来。
李满堂带着先知的信息差,能看到满地都是黄金,选来选去,准备剑走偏锋,以抓蟾蜍和蝎子卖钱起步,先获取第一桶金。
庆城地处黄土高原,沟沟壑壑很多,又靠近子午岭原始森林,各种野生资源相当丰富。
蟾蜍和蝎子都是不错的中药,这年头还不是保护动物,沟里多的泛滥,野生的药效又好,拿到市里的供销社去卖,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后世再简单不过思维,在这个年代都受视野限制,李家村离市里二十多里路,很多人一辈子都没去过几次。
谁能想到漫山遍野的蝎子还能卖钱,有的人估计一辈子都没进过药材供销社大门。
李满堂选择蝎子和蟾蜍,是因为见钱最快,一般人看到就会躲开,不会想到收集卖钱。
其实还有蛇与蜈蚣,蚰蜒,地鳖等玩意儿,但这些东西慎得慌,李满堂不想去招惹。
蝎子和蟾蜍相对好抓。
它们晚上都会躲在潮湿石头下面,穿着长筒雨鞋护腿,拿铁丝拧个夹子,提着桶或者背筐,带上手电筒,傍晚天黑去抓,运气好的话,十二点之前就能抓一筐子。
李满堂记得它们被大面积抓着卖钱是84年下半年,当时市里药材供销社在镇上做了场药材普及宣传。
本意是让附近山民们不要乱吃中药,不懂得剂量或者药物相冲,盲目吃药反而会留下病根。
却被大家意外发现,原来蝎子和蟾蜍也都是中药,便询问是否可以卖钱,得到肯定答复后,这才开启抓捕之门。
直到国家有了政策,它们被纳入保护动物范畴,供销社也不再收购野生品,转而人工饲养,才逐渐停歇。
现在是1983年,大家去沟里看到这些玩意,只有厌恶,谁能想到它们能换钱呢?
只有李满堂知道。
晚上他和弟弟在沟里三四个小时就搞到两筐,蝎子和蟾蜍都有,粗粗算算起码有二百多只。
蟾蜍四分钱,蝎子六分钱,卖给镇上的供销社,去市里肯定能多卖点。
若量再大还可以去省城,但省城供销社需要最低收购量,还需要大队开介绍信,相当麻烦。
他可不想把这种信息立刻告诉别人,做生意就是打信息差,时间差,地域差,认知差。
这种没有壁垒的赚钱模式,说出去没啥稀奇之处,他能做别人自然也能做。
“高盖盖楼~~”
不知不觉,听到一声鸡鸣,一夜未睡的他依然精神抖擞,感觉不到丝毫困意。
既然已经这样,那就潇洒再重开一次呗。这次他要走得更加灿烂,在这个充满机遇的时代,逆风飞翔。
“猫蛋,起来,出发喽!”
他拍拍身旁鼾声震天的弟弟,示意他起床穿衣服准备出发。
两人约定好偷偷走,不要吵醒母亲,她疯疯癫癫的半夜醒来“作妖”,辛苦的还是两个姐姐。
两兄弟踏着月光,就要鬼鬼祟祟出大门,刚拉开门闩,厢房的门被推开,大姐李满春披着外衣站在门口。
“狗蛋,猫蛋,你们这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