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公平审讯的中心警局
新海城中心警局位于繁华的金都路南面，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商业街上，这样一个警局竟然占了五千平米的土地，豪华的九层办公大楼，偌大的停车场和两套三层的副楼，还有一套扩建的行政楼也在基础开挖过程中。
办公楼八层的局长办公室内，向隅井正用心擦着一只玉狮子，还不时用嘴轻轻哈着气。玉狮子是用上等的蓝田玉精心雕刻而成的，整体刻画精细，形态栩栩如生，玉质更是晶莹剔透，赏玩玉石那么多年，如此好玉他向局长也是仅见。这是警局行政楼承建商孝敬给他的小礼物，价值上百万的极品蓝田玉狮子，而一个警局的五层行政楼建筑报价竟然超过了一个亿。
就在向隅井在把玩玉狮子时，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在安静的局长办公室里显得异常突兀。向隅井皱了下眉头，接起了电话。
“局长，我是小程，行政楼的款子财政还没拨下来，但第一批材料就要运到了，您看……”电话那头是负责本次行政楼扩建的行政副主任程东，由于财政拨款迟迟没下来，但第一批建筑款又到了结算的时候，程东深知这位局长和建筑商的关系，不敢擅权就在这时候上报了。
“哦，我知道了，你先安排施工，下面的事情我会处理。”向隅井淡淡地回应了一句，便挂断了电话。放下电话后，他才沉思了起来，这个老钱把钱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优先考虑的都是自家人，其他单位想和他要钱，都要付出点血本。
就在这个时候，局长办公室电话又响了起来，打断了向隅井的思路。回头望去，来电显示又是内部电话。
“喂，什么事？”接起电话，向隅井没好气地说道。
“那个，局长，今天我们抓了个聚众斗殴的嫌疑犯…..”电话那头是一级警员老于头，声音恭敬中带着献媚。
“抓个嫌犯处理就是了，怎么什么事都往我这报，嫌我不够忙是吗？”向隅井闻言打断了老于头的话，语气中都是不满。
“但是，局长，报案人是钱永辉。”老于头似乎料到局长会不耐烦，但依然是毕恭毕敬的汇报着。
“无论是谁，秉公处理就是……等等，你说是谁？”向隅井还想训斥下属一顿就挂断电话，但反应过来后立刻就来了精神。
“是钱永辉，辉少。”老于头还是一副恭谨的语气，说话直截了当。
“钱维多儿子？”向隅井嘴角扬了扬，反问道。
“是的，局长，他举报被人无故殴打，现在打人者就关在局子里。”老于头继续回道。
“哈哈，好，你派人审问嫌疑人，还有先将钱永辉给我叫到我这。”向隅井此时的感觉就好比瞌睡遇到枕头，正愁怎么向老钱要钱，这不就送上门了。
审讯室内，两名年轻警察正端坐在椅子上，面前铺着笔记本，手握着笔随时准备记录，而在他们旁边，老于头正抽着烟，眼睛却看着天花板，似乎在想着什么。在他们对面，吴未平静地倚靠着椅背坐着，神态自若。这样的情形已经持续半个小时了，自吴未被带到警局后，就被关在这审讯室内，但来人既不审问他，也不放他走，好像在等什么。
审讯室内安静地落针可闻，就在大家都屏着呼吸大眼看小眼时，一阵悦耳的手机旋律传了出来，老于头愣了下，立刻掏出手机接了起来。
“哦，好好，我知道了，放心吧，向局。”老于头接好电话后立刻眉开眼笑，对着两个年轻警察使了个眼色。
“姓名，性别，年龄，干什么工作的。”年轻警察立刻领会了精神，整了整表情，对着吴未严肃地问道。
“吴未，男，十八岁。现在是高三学生。”吴未一一回道着年轻警察的问话。
“说说吧，为什么打人。”年轻警察继续问道。
“是那个辉少，带着十几人无故动手，我只是正当防卫，你可以传当时围观的人群或红酒店店主来问问，报警的应该也是他们之一。”吴未有条不紊地回道。
“胡说！”年轻警察大喝一声，身子向前倾了下，“我们已经询问过那些被你打伤的人，恶意打人的就是你，起因只是为了一瓶红酒，而受害人钱永辉只是说了你两句，就被你打成了轻伤。”
“那些黑衣人是那个辉少叫来的，你让他们作证，这样公平吗？”吴未嗤笑了下，似乎对这位警察的言论感到十分好笑。
“总之，在审你前，我们就将整件事情的始末调查清楚了，现在问你只是要你坦白交代，你要把握好机会，争取宽大处理。”年轻警察没有回应吴未的反问，只是按照规范文本继续说着套话。
“你们还没问我，就将整件事情调查清楚了，而且听的证词也是打架另一方的，我可以说是一面之词吗？”吴未不紧不慢地说道，一句话就道破了警察言论的荒谬之处。
“谁说我们只调查了打架另一方，我们还听取了其他证词，才综合评断出结论的。”年轻警察可能审案经验不多，被吴未的一句反驳就着了急，立刻辩论道。
“哦，那其他证人的证词是怎样的？”吴未眯着眼看着他道。
“当然和被害人一样的，就是你们挑衅在前，还恶意殴打被害人。”年轻警察紧跟着说道。
“我可以看看证人的笔录吗？”吴未见那名警察还是上当了，立刻将想好的说辞端了上来。
“这个……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嫌疑人，有什么资格看笔录！”年轻警察没想到吴未这么难搞，情急下重重拍了下桌子，以势压人道。
“哦，这么说我可以认为你其实没有笔录，甚至都没传过证人，只因为对方是新海高官的子女就武断地认为我是肇事者，对吗？”吴未咄咄逼人地问道。
“够了！”看到年轻警察招架不住了，老于头猛地拍了下桌子，阻止了吴未的言论，“进了这里，就收起你在学校的那套，在这里我们才是规矩！”
“终于忍不住露出尾巴啦。”吴未伸了个懒腰道，“让我猜猜吧，钱永辉自己说过他爸是新海财政厅的官员，那就是你们这些当官的财神爷咯，平时巴结下，下什么款子也比较快。我进来时，看到又要新盖一栋楼了，建筑商那边估计打点了吧，把我的案子做好送给财政厅做个人情，看来不错的主意，于是就来了这场一面倒的审讯嘛。”
听着吴未侃侃而谈，老于头也是愣住了，这什么学生啊，不会是福尔摩斯吧，虽然说得不全，但也八九不离十了，不过就算猜到了又能怎么样，人在局子里还能翻天吗？就在老于头想继续以势压人时，门口突然传来了掌声。
钱永辉贴着膏药慢慢走进了审讯室，眼睛如毒蛇般盯着吴未，但他依然在鼓着掌，似乎在为吴未的出色言论而赞许。
“在这个社会，权力才是一切，这不是你们这种星斗小民能理解的。”钱永辉大咧咧地坐在吴未对面，两位警察都恭敬地站起了身，老于头甚至给他倒了杯水。
“我不能理解，你就解释下呗。”吴未淡淡地回应着钱永辉的言辞。
“在这里，向局最大，向局是谁，我的世叔，他也需要我老爸，需要我家的钱。”钱永辉在到向隅井办公室前就想好了对付吴未的办法，谈好价钱后，他更是肆无忌惮，他不需要吴未坐牢，甚至不需要他但任何责任，他只要这只招惹他的臭虫死，死得很难看。
“财政厅的钱莫非是你家的？”吴未反问道。
“天真！”钱永辉笑了，似乎为吴未的天真而笑，“在家天下的世界里，官才是一切，现在可以给你上课了。”
看着钱永辉的眼神，老于头知道该是重头戏上场了，他走到了吴未身边，指着左边的水管道：“这是下水管，等会你会被反绑着站在那里，当然我们会夹住你的腿，不让你蹲下，你会以一个非常美丽的飞翔姿态在这站超过二十四小时。我们将这个叫做坐飞机。”
吴未很认真地听着，没有答话。
“这个水管有个皮管子，我们会把它插到你的某个洞里，比如嘴巴里，然后打开龙头，水会灌到你胃里，你会很难受，还会呕吐，但我们会继续。我们叫这个为喝水死。当然还有睡觉死，游戏死，吃饭死，你想都听听吗？”老于头按照上级的指示，开始玩弄他惯有的手段。
“好吧，那我承认刚才你栽赃我的供词，可以了吧。”吴未无奈地说道，做出了一个中学生该做的抉择。
“哈哈哈，你承不承认不重要。”钱永辉发狂地大笑着道，“重要的是这些死法你都要尝试一遍。”
“你们想滥用私刑，甚至……谋杀？”吴未突然坐直了身体，盯着对方大声说。
“那又如何？”钱永辉很满意吴未的表现，他越是绝望后悔，那报仇的快感就越是强烈。
“貌似审讯室都有监控探头，你们就不怕败露吗？”吴未看了眼上方的高清摄像头道。
“小伙子，这里是我的警局，所有的东西都听我的，也就是说我希望什么东西出现在法庭上，什么东西才能出现。”似乎为了彻底打击吴未，向隅井经不住钱永辉的邀请，也来到了审讯室，让吴未感到绝望，然后跪下求饶，最后再死在这里，这才是完美的高潮。当然做这些前，向隅井也打听清楚了吴未的背景，一个穷小子，毫无特殊之处，这也是让他大胆动手的原因。当然，吴未和何薇共同战败假面蛛皇，和何家腾联手对付刘家食客，这些都是机密，向隅井这种层次还无法获知。
“当一个人觉得最罩得住的时候，往往就是他落到谷底的时候，这个教训，辉少你还没尝够吗？”吴未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绝望的表情，甚至没有不安的感觉，依然淡然地看着钱永辉说道。
“死鸭子嘴硬！”钱永辉自然不信，只以为事到如今吴未还在故弄玄虚，一挥手老于头就将各式“刑具”摆上了桌面。
“我要见我的当事人，请你们让开。”就在这时，一阵嘈杂声从门外传了进来，似乎有什么人要硬闯进来。
“怎么回事？”向隅井来到门口问道。
“局长，有位律师局的律师要进来见嫌犯。”门口一名警察急匆匆地跑了进来道。
“律师？先把他接到会客室，我了解下情况再说。”向隅井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多少年了从没有刚抓到嫌犯，对方律师就上门了，又不是拍电视剧，哪有那么巧？
“我要见当事人！”话音刚落，就看到一个西装革履，头发梳得锃亮的中年人大步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个健身教练一般的壮汉，竟然是何大小姐的贴身保镖袁本持。
“你们敢闯警局！”向隅井看到上前阻止的警察都被这个壮汉一手搞定了，不禁皱起了眉头，大声呵斥道。
“是不是警察，过了今天还不好说了。”律师越过向隅井，直接来到了吴未身边，看着他躬了下身道，“吴先生，我是纪委委托的律师，全程负责你的案子。”
纪委？这两个字一爆出，向隅井只感到头皮像炸了一般发麻。何家腾年前空降，孟雄飞因雄鹰公园事件被调查，虽然现在都风平浪静，但谁知下面藏着什么暗礁。纪委这两个词在一个月前稀疏平常，那还不是孟雄飞的私家花园？但如今却是任何新海官员都不愿触及的雷区。
“向局长，我现在怀疑我的当事人遭受了不公平待遇，我提出查看审讯录像。”律师轻声询问了吴未几句，就回过头对着向隅井厉声道。
向隅井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差点没昏倒，这里的监控其实一直是运转的，当需要失灵时他才会叫人去操作，现在律师要查看，他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但看了后，他和钱永辉的那些话直接就会断送了他的仕途，谁也保不住他。
“所有人听着，这两人假冒律师，意图劫走嫌犯，立刻拘捕他们！”向隅井咬着牙，下定了决心，一个后撤便拔出了枪，指着那名律师。而在审讯室门外，所有不明就里的警察也都拔出了枪，与室内的人对峙着。
“抱歉，你似乎忘了我。”就在这时，吴未悄然来到向隅井身后，左手轻轻扣住了他的喉咙，右手将他手里的枪打了下来。也在警察局长被制的瞬间，袁本持猛地窜了出去，一阵秋风扫落叶就收拾了门口十几个警察。刚发起的对峙也就瞬间瓦解了。
呆呆看着眼前这一切再次被翻转，钱永辉只感到如同身处梦境。为什么，为什么明明只是一只小虫子，竟然有那么大力量，连目前炙手可热的纪委都会出面，难道自己真的完了？
“是大小姐让你来的？”收拾完残局，吴未笑着对袁本持道。
“这也是何委员长的意思，他老人家还在公馆等你吃饭呢。”袁本持难得地回了个笑脸说道。
监控录像成功地被律师取出，里面包括向隅井在内所有审讯室内发生的记录都无一缺失。这位向局的所言所行，包括刑讯逼供的这些证据足够将他从位置上拉下来。而至于钱永辉，他豪掷千万买下名牌礼服，勾结黑社会打压平民，种种事件都成了网络热门话题，如果是平常，只要官员一句话，“造谣”就会被平息，但现在面对纪委的强大压力，钱永辉的所作所为矛头都直指向了钱维多，这个财政厅的一把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