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贪
当一川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冷风伴随着细雨，让空气变得格外潮湿。车内已经没有迷药的气味，车已经熄火，导航也已经关闭了。
不过，唯一的麻烦是……一川没有驾照。车，他会开，但如果被抓到就会很麻烦。
“喂，在自贸区边上的废弃仓库，来一下。”
“马上。”
一川就坐在后座，他仔细的回忆了一遍。发现从仓库出来后，那女人就再也没有回过头，迷药和口罩应该是在上车前就准备好了。为了防止自己跟踪，将车和地址留下，十分谨慎。那女人穿的是一双米白色细高跟，鞋子的表面上有一些浮灰。从车内左侧驾驶位的烟灰缸和点烟器来看，她抽烟，而且烟瘾很大。从被丢弃的滤嘴来看，她的抽烟习惯非常特殊。
但奇怪的是，里面并没有烟灰。
烟里面所含有的一些特殊成分，也会使经常吸香烟的人上瘾。但也有一定的药用价值，比如烟灰。
烟灰是很好的消毒药和止血药，抹要伤口上可以起到止血和消炎的作用。如果伤口不大，只要用烟灰抹上止住血，自然干痂。应用烟灰处理伤口就是把无菌的物品塞在伤口上，起到止血及收敛伤口的作用。是在没有条件的情况下，简易的一种处理方法。
她受伤了，是今天在仓库中受的伤…
从车内一些未曾清理的杂物判断，这个女人较为粗心大意，不拘小节。除了一些头发、口香糖纸以外，甚至还有没吃完的汉堡被丢弃在副驾驶。副驾驶的椅背上有个不太清晰的圆形鞋印，从高度判断，应该是她坐在后排将脚翘到椅背上留下的。从挡风玻璃内侧观察，应该被擦拭过，但留有部分角落还有灰尘。
无钥匙启动车辆后，导航内有好几个地址，其中一个就是废弃物流仓库。
虽然起点地址被删除了，但可以确认两点间距离为十四公里。
从仓库为圆心，十四公里为半径……范围很大，不易于查找该车的行驶轨迹。
“来了，人呢？”
“跑了，这辆车应该有行车记录仪。”
“行。”
大概用了十来分钟，曹贺将行车记录仪拆下，又仔细对车辆进行了一番检查。
“2019款的斯柯达明锐，手动标准版，1.5L。五挡手动变速箱，五门五坐车身，全车电动车窗，后排右侧车窗被人为破坏。从里程数来看，这是一辆新车，刚加过油。车牌……应该是套牌，车牌登记在册的车是一辆银灰色五菱宏光货车。另外初步检查，该车的刹车被动过手脚。”
“也就是说，如果我直接开车，会出意外。”
“恩……够阴的。”
一川站在车前，掀开了引擎盖，里面飘散出一种汽油和水的混合气味。
“破坏车窗是故意的，这辆车可以无钥匙启动，车窗也会随着熄火而自动关闭。为了让我能够及时醒来，故意破坏。”
“恩，汉堡我已经装进证物袋了，回头给痕检做个唾液检测。你怎么样？”
“还好。”
“那行，这车放这儿回头我让阿乐处理。上车，先去那个地址。”
“恩。”
“所以，这就是游戏的构成？成功破解她留下的谜题，就可以换回一个受害者？”
一川蜷缩在副驾驶座位上，安全带虽然系着，但并没有太大的作用。他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外面，却不知在看什么。
“未必，从这次的短暂接触，我可以确认失语者并不是会遵守规则的人。从被动过手脚的刹车，那女人嘴里的刀片，以及马路上伸出的手……这是一场赌命的游戏，不仅仅是三个受害者，还有我的命。如果过程中，我死亡，或者无法破解，那受害者都会死亡。”
“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但只有我是游戏的参与者。”
“既然对方不遵守规则，你就……”
“她是她，我是我。我有自保的能力，你在会碍手碍脚。”
曹贺被烟呛了一口，嗓子差点咳哑了。虽然他很想反驳几句，但不得不承认，如果他在场那么失语者一定会提高警惕。这对受害者、一川而言都不是好事。他叹了口气，根据导航的指示抵达了一个高档小区。
“导航就到门口，没有门牌号，怎么找？”
“三号楼三楼三室。”
“你怎么知道？”
“失语者有强迫症，一定会选择三三三这样的规律。”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电梯，门打开的时候两人都松了口气。白色的皮质沙发上睡着一个女人，大概三十岁左右，从身体的起伏判断有呼吸，还活着。
“这就是第一个了，你在看什么？”
“屋子。”
一川站在只有一张沙发的客厅，打量着屋子内的情景。
这是一间两室一厅的精装修酒店公寓，从空气中的特殊气味判断，这里充满了甲醛。
“曹贺，捂住鼻子。”
“啊？”
“快点，捂鼻子开窗！”
“哦！”
甲醛，无色气体，有强烈的刺激性气味。是一种极强的杀菌剂，具有防腐、杀菌的功能。是世界卫生组织国际癌症研究机构公布的致癌物质清单中的，一类致癌物。甲醛易溶于水和乙醇，水溶液的浓度最高可达百分之五十五，称作甲醛水。当然……还有另一个更熟悉的名字，福尔马林。
“喂！一川！”
曹贺捂着自己的口鼻，费力的将他跟那名受害者一起拖到窗户边。这屋子里的味道刺鼻，让他眼睛痒的难受。
“是甲醛…室内浓度大于…0.08MG/M……”
“你闭嘴，先出去再说。”
一川是从医院病床上醒来的，边上就是那名受害者。
“醒了？”
“恩，她怎么样？”
“她还行，比你好。”
“甲醛对皮肤黏MO有刺激作用，浓度太大会引起眼睛红痒…”
“咽喉不适、喷嚏、胸闷、气喘皮炎等症状是吧。知道了知道了，你先躺着我去找医生。”
一川软软的靠着枕头，视线落在那个安静熟睡的女人身上。
为什么是甲醛？福尔马林？这些是线索……还是第二局已经开始的预兆？
——
‘怎么样？’
‘很难缠。’
‘车呢？’
‘留在那里了。第二局，要开启了么？’
‘不，看意思，得明天。’
‘行吧，我先回去了。’
‘好。辛苦了。’
R礼貌的挥了挥手，目送着那个女人。这场游戏的输赢他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一川。如果一川死了，那会很可惜……但赢得太轻易，他也同样觉得可惜。失语者这个舞台的搭建，虽然是小菜一碟，但也不能辜负。
三个女人，三种人生，三种罪恶……
“这么早被揭穿强迫症行为模式，对你也许很不利。”
一个裹着红色睡袍的女人从楼上缓缓而下，细嫩的双足踩在厚实的地毯上，映衬着一种别样的美感。女人随手理了理自己的卷发，眉眼带笑。
“未必，人是一种奇怪的生物。最怕的，就是习惯。一旦习惯了三三三模式，那么思维就会被拘禁在牢笼之中，无法突破三三三模式的限制。是利是弊，还尚未可知。你怎么如此小看我，这个一川究竟有什么值得你费心？”
R微笑着吻了她的卷发，视线礼貌却富有侵略性。
“不过是个玩物，没什么费心的。”
女人伸手勾住了R的脖子，白皙的手臂从宽大的袖子中露出。她有意无意的贴近，以红唇在R的衬衣上印下一个吻。
“别以为我不知道，在你眼里，我也不过是个玩物罢了。”
R保持着绅士，亲吻了她光洁的额头。
“好好玩吧，我们所追求的不过就是一时欢愉。”
“也是~”
R抱起这个女人，伴随着她银铃般的笑声，上楼了。
——
“第一受害者的资料已经查到了，现在看？”
“恩。”
蔚沛岚，女，三十一岁，未婚。身高一米六三，体重五十公斤，本科学历，在装潢公司上班，负责采购。
装潢公司……采购…甲醛……
“查查她的采购记录，里头应该有问题。”
“你是说，购买了甲醛超标的涂料？”
“恩…长期接触甲醛会引发呼吸功能障碍、肝脏中毒XING病变、肝细胞损伤……应该会有一些民事纠纷的记录，或者报道。”
“我看看……那个精装修酒店式公寓就是蔚沛岚所在公司，蔚蓝装潢所承接的项目。在今年三月被爆使用不合格产品，有几户业主联名抗议，目前正在走起诉流程。其中有一个三岁的女孩，在公寓居住不到一周，已经出现肝细胞损伤。”
一川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脖子，随手将病床之间的隔帘拉上了。
“这就是失语者挑选受害者的标准，有罪。蔚沛岚收受回扣，购买甲醛超标涂料……是贪。”
“也就是说，另外两个受害者也有不同的罪状。”
“恩。”
“这可不太妙，一旦媒体知道了……失语者的形象就会变成一个正义的清道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