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可怜之人可恨之处
这一刻或许是林翔最接近死亡的时候, 头乃元阳之首, 哪怕是圣人也不能无头而活，遑论林翔这个刚刚跨入筑基期的小修士？《西游记》中虎妖与那孙悟空赌“砍头”，也不过是不想施用障眼法罢了。等孙悟空真的破了那虎妖的法术，虎妖不久一命呜呼了？现在这日向只要刀子再逼近几个厘米，那么林翔的小命也就差不多交代这里了。
“好了, 快收了你那结界术吧？”日向在林翔耳边“温柔”地说着, “否则我就用另外一个不美好的方法了。”
林翔自然听懂了日向的威胁, 乖乖地收起了结界术, 顿时房间里的一切都恢复了原状。日向从怀里掏出六枚黑色的骨钉, 然后飞快地扎入到林翔的六个关键穴位上。林翔立刻发掘自己筋力全失, 同时一身修为也无法施展。
“这是我们天游神宫的一种秘术, 对付修行之人是非常有用的。我劝你一不要施展法术, 否则丹田受损就于事无补了；二不要动手去拔那些骨钉, 否则骨钉中的奇毒进入你的体内之后，连我都没有办法。”
虽然林翔此时觉得一种莫名的羞辱, 但是现在自己还活着，那么就必须妥协。对于修真界的人来说，只要活下去就一切还有办法。
看到林翔乖乖的样子，日向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这才像我那可爱的小岚树嘛。——我记得这里还有一些不错的抹茶, 在我杀死你之前，或许我们还可以喝茶聊聊天。”
“在我六岁的时候，父母将我送入天游神宫修行。其实这在日本已经算是比较少见的风俗了, 只是我们家还信奉家中的孩子一定要在神社修行方能长大成人的规矩。”
也不知道日向是从哪里收拾出来的，在林翔和日向的面前，抹茶和一些日式点心都摆得整整齐齐。
“我也是在那年被天游神宫的祭主大人收为了亲传弟子。你不知道，当我父母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高兴得仿佛要死过去了一般。当然，祭主大人不止我一个亲传弟子，还有一个就是岚树。我们被认为是天游神宫最有前途的人，不仅我们是祭主大人的弟子，同时我们还有修行道法的资质。
到了十二岁那年，我们的修为已经超过天游神宫外门的所有人，内门也至少有一半的人不是我们的对手。于是祭主大人认为我们可以进行‘稚儿灌顶’仪式了，而这个仪式的第一步就是要铲除我们的家人。修真之人无爱无恨无牵挂，家人自然不能留在世界上。
就在我们满十二岁的那天晚上，祭主大人带人包围了我的家，点燃了熊熊烈火。他说，要么我挥刀给我父母一个痛快，要么就看着他们活活烧死。我选择了前者，我的刀所沾上的第一滴鲜血是我母亲的，然后是我的父亲，我的祖母、祖父，以及我可爱的小妹妹。祭主大人很满意我的选择，他说我比岚树要有出息许多，因为岚树最后选择的是逃遁，让他的家人被活活烧死。
休息了一个星期之后，我忽然被一群人剥光了衣服，然后经过仿佛的沐浴和熏香，最后我赤身在神像前端坐了一整日，直到晚上我被送入祭主大人的房内。当我带着浑身的伤痛回到房间里时，岚树在等我。我在他的面前第一次放声大哭，他告诉我，等长大了，再报复回来。
到了我十五岁的时候，我才知道祭主大人至少培养了100名我这样的亲传弟子。他将我和岚树以及其他98名弟子丢进一个封闭的房间里，告诉我们，当门再次打开的时候，只能出来一个人。起先大家都很茫然，但是随后在饥饿的迫使下，有第一个孩子被杀，然后大家就无所顾忌起来。
我说过，我和岚树是最优秀的，所以最后只剩下我和他。我已经杀红了眼，而他却没有。直到我的刀刺入他的身体，我才清醒过来。我只记得他用手抚摸我的脸说，他从看到我第一眼开始就知道他会死在我手里，他最可惜的是没有告诉我，他有多么喜欢我。——从此以后，我不再有感情，也不需要感情。因此，我成了杀手夜叉。”
林翔皱着眉头听完了这个故事，修真界的阴暗案例太多，比如林翔前世就曾经碰到过一个邪修，他有一把名为九子阴母剑的法器，堪称一流。但是这把法器的炼制过程让绝大部分修士不齿，因为这把剑需要在特定时辰的女性在特定时辰怀上九个孩子，然后在特定的时辰里将这九个还没有发育成熟的婴儿为器灵来炼制九把剑。最后在剑成之时，再杀掉母亲祭炉方可成功。可以说，这个日向也是个可怜之人，不过林翔却同情不起来。
“你留着我不会只是为了听你将故事吧？你的故事虽然很悲伤，但是我不觉得你只告诉我有什么作用。”
“瞧，你果然不是岚树呢。”日向苦笑道，“如果你是岚树的话，你此刻会抱着我，安慰我。我记得岚树的怀抱，像母亲、像兄长，又像情人。你知道么？我原本打算将你置入冰棺里，现在我换了个想法。我们天游神宫一种制作肉身像的秘术，制作出来的成品除了没有生命之外，其余都和你熟睡的时候很像。我会让你陪在岚树身边，一起在我的房间里等我回来。”
“你不觉得让逝者永远安宁的最好方法就是入土为安么？”
一想到日向的房间里有一具仿若真人的人体标本时，林翔就有点不寒而栗。虽然修士不讲究肉身，但是也希望他日自己兵解或飞升之时，肉身还是能有一个好的归宿。无论是入土入水还是直接一把火烧掉，做成标本似乎都不在选项之内吧？起码林翔可不想自己死了之后，还要陪着这个变|态的刺客。
“可惜我们天游神宫的秘术只能制作成肉身像，我听说你们华夏有种秘术可以让人死而复生？”日向用非常期待的眼神看着林翔，仿佛像知道有没有办法拯救他的岚树。
“除非是不该死之人才有办法在他走过奈何桥之前带回，一旦他走过奈何桥，就算不该死也必须先去枉死城呆上一段时日。”
林翔看过不少佛家和道家的典籍，这才知道人一旦死了的确就没有办法了。生死乃是天道循环的结果，也是天道的最基本法则，哪怕是圣人这般超脱天道的存在也只是比凡人活得久，而不代表他们最终不会死。
至于《西游记》那孙猴子的故事，完全就是孙猴子本来没死，然后佛家的人非要吓唬吓唬这猴子，然后就将这猴子丢到地府去游戏一番。没想到地府的大鬼小鬼们也无聊，居然配合佛家的人玩了个全套，还演出一番孙悟空销生死簿的故事。看上去似模似样地，但后来的猴子又有谁没死？
“我还听说你们华夏的修士可用炼制僵尸，这算不算起死复活了呢？”日向又问道。
“人一死，三魂七魄就会离体而去。在世间逗留七日，了却尘缘之后就会自动前往当地的土地庙和城隍庙报道。然后在鬼差的押送下，走过黄泉道，跨过奈何桥，到望乡台再瞧一眼家人就喝下孟婆汤。经过十殿阎王的审查，该去枉死城的去枉死城，该去阴山背后十八层地狱的去那十八层地狱，最后该去六道轮回的去那六道轮回，哪里有复生一说？”林翔摇头道，“所谓僵尸只不过是人类的尸身在恰当的时候葬入了养尸地，那尸身在天地滋养下重启了灵识罢了。僵尸和他的前世可没有什么关联，所以炼尸术和复活术也是两码子事情。”
日向此时仿佛被抽去了灵魂一般，“原来真的没有办法了么？——林翔，如果你胆敢骗我的话，我杀了你之后还要抽走你的魂魄，然后再用业火煅烧你的灵魂七七四十九日！”
林翔被日向的话气得浑身颤抖，修士之间的战斗最多到杀死对方为止。除非有杀父辱母或杀师灭门这般的仇恨，要不然修士绝对不会将对方修士的魂魄抽出来煅烧。毕竟这般做法不符合“天道留一线”的规矩，是极其损阴德的。而且煅烧灵魂也绝对不是修士能承担的痛苦，那痛苦是直接作用在灵魂之上，甚至连自爆求个痛快都不行。修士最是爱惜自己性命不过，为什么每当天地大乱的时候，修士往往都看不见了呢？很简单，都在自己洞府避祸呢。
“好啦，吓唬吓唬你而已，居然就被气得这么不好看了。”日向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我给你个选择，你可以选择在日出前让我杀死你；也可以选择成为我的床伴。选择后者的话，我会尽量保住你的性命。只要我没有对你腻味，你就还可以活下去。你放心好了，我在床上是很温柔的，而且你那么像我的岚树，我会好好地宠爱你的。其实如果你不那么排斥我，放开你的心扉接受我的话，我们在床上会有很多东西可用交流的。可以说，如果你选择了后者，除了自由没有办法给你，其他要求我都会尽力满足你。想想吧，太阳升起前给我答案。”
林翔从来没有如此绝望过，堂堂一个筑基期修士居然要沦落成为一个炉鼎，还是一个异族修士的炉鼎。现在林翔想自爆都不能，因为那几枚骨钉彻底封住了自己的筋脉。林翔干脆懒得去想了，闭上眼睛，开始默念清心咒。
虽然此时林翔的法力被封住，但是修为还在，就在这濒死的界线上，林翔的精神越发空明起来，对所谓的道也感悟得深了一分。对于修道之人来说，这叫顿悟。如果是平时，林翔定然惊喜万分，但是此时却似乎没有什么意义。
日向也没有再搭理林翔，而是在旁边的沙发上侧躺着，在那闭目养神。
时针秒针滴答向前，原本浓黑色的天空变成了黑青色。在东方的天际，太阳似乎就要出现了。
而此时，一道声音在林翔耳边响起。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