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4
赵品桓看小孩似的看着她微笑。娇娇不喜欢他这样的表情，瘪嘴赌气地偏头望向窗外。赵品桓转动方向盘，再次上路，这次一直顺利开到天亮。
六点的时候，身边的绿毛虫扭了扭，睁开了眼睛。
“醒了？”赵品桓笑着掐灭了烟，伸手摘下睡帽，捋了捋娇娇睡乱了的短发，“休息一会儿就吃早饭。”
娇娇点点头，不太有精神的样子，慢腾腾地从睡袋里钻了出来。赵品桓只当她没睡醒，从她的箱子里找了件白色的棉外套，“早晚有点凉，小心感冒……”
扑通一声响后，凉风灌入驾驶室。赵品桓皱着眉头，看着空荡荡的副驾驶座，连忙跳下车。
娇娇穿着白裙白鞋趴在地上，小肩膀一耸一耸的。
又哭了。
“乱跑什么，这么高掉下来能不疼么！”
赵品桓叹了一口气，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抓着她的小胳膊想把她拽起来。娇娇却一反常态地推开他的手，嘴角耷拉着，眼泪在眼珠里转来转去，委屈巴巴的样子。
“怎么，”赵品桓笑着捏了捏她脸，“因为不答应让你当女朋友，还生气呢？”
“大叔……就、就是喜欢……大叔哥哥的老婆……”
“都说不是了。”
“明、明明就是！”娇娇一抽一抽地补充，“我都梦到了！”
赵品桓：你到底梦到什么了？
鼻涕眼泪弄花了娇娇的小脸。本来早上醒来娇娇眼睛就有些肿，一哭就更肿了。冷风吹来，她打了个寒噤，又打了个喷嚏，喷出来一条清清的鼻涕，随风飘荡。
“小样吧，”赵品桓一边拿出纸巾给她擦，一边哭笑不得地哄她：“答应让你当女朋友还不行吗？”
“……我和大叔哥哥的老婆比，大叔更喜欢谁？？”
“更喜欢你。”
娇娇终于深吸一口气，确认般地问：“我是大叔女朋友了？”
“哦，娇娇是大叔女朋友了。”
说出来，赵品桓都觉得好笑。擦干她脸上的泪，把她抱起来，举上驾驶座位上的时候赵品桓才看到她膝盖都磕出血了。
“让你乱跑！”
赵品桓爬上车，拧开一瓶矿泉水冲掉她的膝盖上的沙土。殷红的血水顺着洁白的小腿流下，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伤口不深，但放着不管有可能也会发炎。赵品桓开车在路边的药店买了些消毒的碘伏和白药，载她回了宾馆。宾馆里，娇娇坐在床边，赵品桓蹲在地上，弯腰用沾了碘伏的棉签轻轻地擦拭伤口。
“这两天不要沾水，如果化脓还要去医院。”
赵品桓抬起头，见娇娇不哭不闹有些意外，轻轻地朝伤口吹了两下，喷了药，用纱布缠好，医用胶带固定。
“好了。”赵品桓也坐到床上，倚在床头，抓着娇娇的手臂一边打量一边问：“还伤到哪了吗？”
娇娇勾着他的脖子，下颌抵在他胸口摇头。
赵品桓问：“刚才在路边就喝了碗小米粥，吃饱了吗？”
“吃饱了。”
赵品桓搭在她后背摸了摸，眼皮有些发沉，“大叔有些累，要睡一会儿，你乖乖地看电视……”
娇娇摸着他刚冒出来的短短胡茬和脖子处的脉动，吸着鼻涕轻声说：“大叔，盖被子。”
“哦……”赵品桓拉开被子盖住自己和娇娇，隔被拍了两下，就睡着了。
赵品桓再次醒来，已过了中午。娇娇一直在打喷嚏流鼻涕，看样子有些感冒。赵品桓给秦铭打电话询问，秦铭说娇娇只有一个肾，如果感冒不严重，就少吃西药，避免给肾脏造成不必要的负担。赵品桓摸了摸缩成一团的娇娇，问：“那怎么办？看起来挺难受的。”
“煮点姜汤喝吧！”
赵品桓在宾馆附近的超市买了些姜片和红糖，用快壶煮了倒在杯子里，递给娇娇：“趁热喝。”
“……辣。”
娇娇舔了一口，就皱着眉头不肯再喝。赵品桓端着杯子追她喂。娇娇捂着嘴巴满屋跑。好不容易捉到她，赵品桓按着她的脖颈，往她嘴里灌：“喝了才能好！快点喝！”
娇娇捂着嘴巴摇头，死活不肯喝。电视里正在播放古装电视剧，男人也在喂女人吃药。女人昏迷，喂不进去，男人就先自己喝了，嘴对嘴地喂女人。
娇娇指着电视，鼻音很重地对赵品桓说：“大叔，你也喂我呀！”
“……”赵品桓关上电视，“电视剧都是骗人的，快点喝。”
娇娇轻轻哼了一声，依旧嘟嘴不肯喝，小声嘀咕：“还女朋友呢……骗子大叔……”
赵品桓僵持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妥协了，喝了一大口，掰着她的下颌，慢慢喂了进去。娇娇睁大双眼，不断地眨着长长的睫毛，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咽下姜汤，喝完姜汤还笑眯眯地抱着膝盖，眼珠跟着他转。
赵品桓俯身擦掉娇娇嘴角的褐色汤汁，笑她，“姜汤好喝吗？”
“不好喝。”娇娇的鼻音很重，胳膊缠住他的脖颈，“但是我喜欢大叔喂我喝。”
真是一生病就更喜欢撒娇。
赵品桓把她把她塞进被子里，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正想着晚上出发，最迟后天就能到珠海，突然接到了公司的电话。
原定的路线因为泥石流路走不了了。他只能绕路。
赵品桓研究了一下路线，联系了一下接货公司，说明了原因。对方公司要的不是急货，给他定了个日期。
时间很宽裕。赵品桓便想让娇娇多住一晚。毕竟在车里，她睡不安稳，也休息不好。
趁着娇娇睡着了，赵品桓下楼买了不少吃的，还买了一个保温杯。剩下的姜汤倒进保温杯里。
夜里娇娇出了一身的汗，在被子里扭来扭去。赵品桓无奈，只好用毛巾弄湿了，给她擦身子。
卫生巾湿透了，血弄脏了床单。
赵品桓也帮着换了干净的内裤和卫生巾。全都弄完，赵品桓也有些累，抱着她睡了。
早上醒来，娇娇终于有了些精神，吃了一碗粥和一个鸡蛋，还吃了半个烧饼。娇娇抱着纸抽，吸着鼻涕爬上车。赵品桓碰了碰她又红又肿的鼻头，“轻点擦，都快破皮了。”
赵品桓换了不熟悉的路线，又是白天开，开的不是很快，路过加油站休息的时候，就带娇娇喝点热水，吃点东西，快到晚上的时候，娇娇终于精神了些，鼻涕也不怎么流了，好奇地贴在窗户上朝外看，时不时地跟他分享心得：
“大叔，我看见一条狗……”
“大叔，我看见一只老鼠……”
“大叔，我看到好多头牛……这些牛好像没有人要，我们可以牵走吗？”
“大叔……”
……
“再开一会儿，就有住宿的地方了。”赵品桓见她还趴在窗户上，笑问：“又看到什么了？”
“大叔，有一辆车停在路边，还像坏掉了。”
赵品桓放慢车速，看到了拦车的女人。女人怀里还抱着一只柯基狗。车旁边站着一个穿灰色呢子大衣的男人，斯文得体。看样子像夫妻。
车看起来不错。
赵品桓记住车牌号，缓缓停下车，取出挡板后的刀塞到身后，嘱咐娇娇：“别下车。”
车外北风呼啸。赵品桓对抱着狗的女人点点头，问男人：
“怎么了？”
“车爆胎了，能不能请您帮个忙，”沈川拍了拍余念的肩膀，上前伸出手，“你好，我叫沈川。”
赵品桓微微凝眉，“赵品桓。”
他们的车后轮爆胎。看样子两个人都没什么修车的经验，不太会安。赵品桓安好车，大概也了解了两个人的情况。
女人叫余念，是个编剧作家，有一定的名气。赵品桓虽然不太了解，但也听说过名字。叫沈川的男人是个外科医生。沈川说他们也准备去珠海，正好同路。
修好车子，赵品桓擦干净手，才发现娇娇已不知何时从车上下了来，正在跟余念说话，也许是着了凉，又开始打喷嚏。
“外面冷，不是让你好好在车里呆着么？”
赵品桓快走两步到她身边。
娇娇抓着他的手，带着哭音：“大叔……好痒，鼻子好痒，脖子也好痒……”
“应该是因为摸了狗，过敏了。把狗放车里去吧。”沈川对余念点点头，对赵品桓说：“前面不远就是乡镇，应该有医院。”
“走！我们去医院！”赵品桓把娇娇抱上车，回头对沈川点点头：“先走一步！”
沈川说：“等一下，也是因为我们……这样，我们跟你们一起去。万一没有大夫，至少我还知道用什么药。”
赵品桓看了看沈川，点点头。
于是，他们一行四人又开了半个小时，终于赶到了镇上。
医院很小，也很冷清，清冷的走廊上寥寥无人，值班的医生睡眼迷蒙地走出来的时候，脸上睡压的红印都还没有退。沈川替女孩开了些药。涂抹后，身上的红肿终于不再瘙痒难忍，娇娇终于倚在赵品桓怀里似睡非睡地安静下来。
他们就近找了个住的小旅馆。
赵品桓抱着娇娇刷卡进门，把她抱到床上，刚松了一口气。
看到透明的卫生间玻璃门就愣住了。
这店家，装修的时候想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