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
坐上那辆惹人注目的兰博基尼，路黎才对身旁的陆向穆发出质问：“你怎么又来了？”
陆向穆弯了弯凤眼，“请你吃饭啊，或者，你请我吃饭也好啊！”
“你来之前不能打个电话或者发条短信问问我有没有时间吗？”
“哦。”陆向穆从善如流地问道：“那请问路小姐今晚有时间吗？不知鄙人是否有幸邀请路小姐共进晚餐？”
“没有时间！”路黎看了看车窗外头，催道：“快开车，别再在这里丢人下去了。”
陆向穆于是发动引擎，驶离了星创园。“晚餐想吃什么？”
“你开心就好。”路黎歪着头看了看陆向穆清俊的侧脸，“喂，我们以前认识吗？比如说小学幼儿园的时候或者更早？”
“应该不认识吧？”陆向穆疑惑道：“难道你以前见过我？不会吧，我怎么没有印象？”
“不不，我只是随口问一声。”路黎喟叹一声，道：“那这样说来，你倒是挺自来熟的啊。”路黎自认不是什么能令人一见钟情的大美人，也没有什么特别能吸引人的地方，不知道这陆向穆到底是什么人，竟然一而再地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来约她去吃饭。不过路黎觉得，她自己也是奇葩，竟然两次都真跟着他就去了。
“我跟天底下所有的美女都自来熟。”陆向穆油腔滑调地来了一句。
晚上吃的是湘菜，又有剁椒，剁椒鱼头，除此之外还有红椒腊牛肉和麻辣子鸡。为了照顾路黎的清淡口味，又点了两道牛肉土豆汤和过桥豆腐。等菜上来，路黎才知道湘菜重口味的名号果然是名不虚传。
陆向穆吃得津津有味，简直是嗜辣如命。他从鲜红的剁椒中夹出鱼肉往嘴巴里送，吃下去后露出了满足的神色，继而看到几乎没有动过筷子的路黎，问道：“小黎你怎么不吃啊，真是太鲜美了！哦，我知道了，你们女孩子都要减肥，所以都很少吃晚饭的是吗？上回吃川菜，你也吃得很少。”
路黎一边内心默默地落泪，一边含笑点头。接着路黎毫不客气地加点了一道看起来绝无麻辣可能性的冰糖湘莲。倒不是她矫情，只是她生在南方、长在南方，自小伙食口味都是清淡的，大了以后虽然餐桌上常见各类红椒青椒的菜肴，但她一概几乎不沾筷。身边的人也大多知道路黎不能吃辣，再者，路黎身边嗜辣的人也少，所以她从未来过这样正宗的川菜馆、湘菜馆。
饭饱后，陆向穆撕开湿巾万分满足地擦了擦鲜红的嘴唇，继续邀请道：“小黎，和你吃晚饭真是太开心了，要不以后我每天都来接你一起吃晚饭吧？”
“不要不要。”路黎连连摆手拒绝，“你还是放过我吧，且不说你今天开了辆玛拉莎蒂来多招摇，单论餐餐吃辣这一点，我也是受不了的。”
“只要你开心，我可以不吃辣的。”陆向穆十分认真地说。
“不用不用，你不用迁就我。我们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你这样说就太严重了，我会惶恐不安的。”
包厢里的水晶灯散发出静谧流离的灯光，在路黎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陆向穆倏然问道：“路黎，你觉得我怎么样？”
路黎即使再迟钝，也能明白这句话里隐藏着什么样的意思了。路黎知道自己的长相不差，读大学那会儿勉强算得上系花，虽然如今也是一把年纪的了，但是外貌上和刚二十出头的时候无甚差别，兴许是她平素心态好的缘故。路黎缄默了一会儿，回应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你喜欢纪南聚是吗？”
自然……是的。路黎抬起头，看着他深邃迷人的蓝色双眸，四两拨千斤地问回去：“你说呢？”
“那纪南聚喜欢你吗？你确定他真的喜欢你吗？”
路黎挺直腰杆，深吸一口气，毫不留情面地说：“我想这与你无关。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想我是时候回去了。还有，烦请陆先生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们毕竟不熟，我也不希望出现什么流言。”
陆向穆端详路黎的脸色，笑道：“这就生气了？喜欢就去追，管他喜欢不喜欢你呢！路黎，我真鄙视你，你这个胆小鬼。”
路黎拎起随身的手袋，转身就要走。陆向穆赶紧起来拉住她，“真生气了？你们女人气量可还真是小。”他只好投降道：“好了好了，我不该捉弄你的，跟你道个歉行了吧？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喜欢一个人，想让你帮忙参谋参谋。”
“不早说！”路黎脸上瞬间绽放出了笑容，“找我参谋？你喜欢上的不会也是秦梓岩吧？”
陆向穆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拉着路黎坐下：“你先坐下，听我慢慢和你说。”路黎坐下后刚要发问，陆向穆就赶在她前头说：“你先别说话，回答我一个问题。你觉得我和纪南聚相比怎么样？”
纪南聚？和纪南聚相比？路黎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我想我知道你喜欢的人是谁了。”极有可能是那位有着海藻般长发的angela。
“你先别好奇那个人是谁成不成？先告诉我，到底怎么样？”
angela已经唤起了路黎的危机意识，所以路黎潜意识里万分希望陆向穆喜欢的是angela，继而看陆向穆都顺眼起来，简直要视之为同盟者。
“首先，你比纪南聚长得好看那么一点点，这是你的优势，这是毋庸置疑的。不过，男人长得好看那么一点好像也不算是什么优势，而且你的好看一点点已经略偏向于阴柔的了。”路黎娓娓分析道。
陆向穆：“你要不要这么偏心……”
路黎继续说：“其次，你比纪南聚会说话。你应该比他会哄女孩子开心，不过油嘴滑舌在大多数情况在都只会减分。”
陆向穆不得不抗议道：“你这句句都像是在夸我，但怎么句句却都是在贬低我而抬高纪南聚？”
“这样吗？”路黎仔细一回味，好像确实是这样。“那我还是不说了。我向来都是个说话有失偏颇的人。不如还是你来说说吧，你现在是到哪个地步了？表白了吗？被拒绝了？”
陆向穆低下头，喃喃道：“我和你一样是个胆小鬼，我喜欢那个人，可是我却不敢告诉那个人。”
“原来你还在暗恋状态。”路黎鼓励他：“怕什么，勇敢地去告白，大男人家的，不要扭捏，兴许她也是喜欢你的呢？”兴许她也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你啊……
陆向穆没有说话。路黎问道：“你们欧洲人对待感情不都是很直接的吗？直接告诉她你喜欢她嘛！有这么难吗？”
陆向穆叹了一口气，说：“你不懂。”
路黎记起陆向穆很喜欢中国文化，莫非是深受儒家文化影响，所以对自己的感情讳莫如深？这不至于吧。“陆向穆，你读过《庄子》吗？在中国古代所有的爱情故事中，我最喜欢的就是那句‘尾生与女子期于梁下，女子不来，水至不去，抱梁柱而死’。”说完后，路黎发现这句并不适合用于陆向穆现在的困境，于是补充道：“若是日后你们在一起了，你要记得，不要轻易许诺。如果一旦许下了诺言，一定要铭记守诺。”
陆向穆抬眼睨向她，笑道：“路黎，你许诺过吗？”
“不曾。”路黎万分确定地回答道。
听到如此确定的答案，陆向穆微微一笑，语气里满是嘲讽，道：“你看，你自己许下过的诺言你都忘记了，你自己都做不到，还来教导我，这真是没有道理的事情。”
“我许过什么诺言？”这下子路黎自个儿也奇怪了，她不记得她有对纪南聚有过承诺啊，莫非是对傅松？她仔细回想了一遍，也没有啊。再说了，承诺不大多数都是男人给女人的吗？路黎一头雾水地问道：“我向谁许诺过啊？还有，你又怎么会知道？”
陆向穆却朝她微微笑了一笑，不再言语。
夜风吹走了白日的燥热，给整座城市带来了静谧，月华似水。陆向穆送路黎到公寓楼下。路黎下了车，迎面吹来的夜风温柔舒适。
陆向穆也下车，笑道：“不邀请我上去坐一坐吗？”
“对啊，不邀请。”路黎笑，说道：“你今天可真差点就把我给吓死了，我还以为你真要对我告白。按照年纪来看，你应该还没我大。”
陆向穆嘴角噙着笑，说：“我眼光有那么差吗？”
路黎脑海里浮现出angela那头乌黑亮丽的大波浪，“嗯，你眼光是挺不错的。”
陆向穆伸手就给路黎来了个爆栗，看着她那嘟嘴的模样颇觉好笑：“喂，我是看不上你，所以我眼光才好的好吗？”
路黎真想按住他的脑袋、把他的脸往地上蹭。她看了看时间，才过九点，于是就说：“那这位眼光特别好的陆先生，不如上去喝杯薄茶？”
与此同时，马路的另一边停着一辆棕黑色的路虎揽胜，只要路黎往这边看上一眼，大概就能想到纪南聚也有辆同一型号的路虎。而现在坐在车里的那个人，也恰恰就是纪南聚。
他点燃一支烟，看着陆向穆跟着路黎上了楼。车内音响单曲循环着周华健与齐豫合唱的《神话情话》，tvb95版《神雕侠侣》的主题曲。《神雕侠侣》是所有金庸剧中路黎最喜欢看的一部，那时候的主题曲还是这首《神话情话》。林夕的词，真是写得直白而入木三分。
十六年后，杨过与小龙女终成眷属。
路黎，你知道吗，我一直告诉我自己，所有的美好，都值得等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