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董白
刘辩心下一顿,倒不是为对方的美貌,而是被其话语所惊,望其头顶浮现忠诚值为零,望气之下竟然一片混沌之色,凝聚的评价是:
“天命难测。”
这是什么人?对方出现在董卓府,看其身后有宦官侍女陪同,想来颇有来历,刘辩心下惴惴,面上则露出轻佻之色:“姑娘是何人,生的好生漂亮。”
那少女咯咯笑道:“你是故意的。”
刘辩心中更沉,但依旧苦笑道:“姑娘,孤这奴才舍身救孤,如今一命呜呼,孤此刻心中伤感的很,你莫要打趣孤。”
那少女目光一闪,还欲要再说,殿内却已经有诸多身影出来,董卓在前,吕布在侧,瞧见院中被咬死的宦官,如看一草芥。
既没有责罚侍卫看管不当之意,也没有安抚刘辩的意思。
“你这丫头,又在作怪?”却是董卓身后一将领朝着那少女唬道。
那将领刘辩先前已经知晓身份,正是董卓麾下大将牛辅。
少女闻言掩唇一笑,道:“姑父错怪了我,我只是恰好路过看到一热闹罢了。”
“大父,这小子是谁?”
后半句话少女是对董卓所说。
一听这称呼,刘辩心中就知道此少女是什么身份了,汉时称呼祖父为大父,大公,原来这少女是董卓的孙女吗?
董卓甚是宠溺的看着那少女,大手在其脑后轻抚,笑道:“汝不得无礼,这是弘农王殿下,亦是吾教儿,论辈分,汝需得称呼一声叔父。”
那少女闻言明亮的眼珠子一转,嫣然笑道:“原来是叔父,侄女董白多有冒犯,还望叔父莫要怪罪。”
“董白?”
刘辩心中大动,董卓的儿子在史上不出名,可偏偏有一位孙女有些名气,被董卓以天子之权封为渭阳君。
就是她了。
“原来是董白侄女,久仰淑名。”刘辩还礼,心中却还是暗暗奇怪,这个被董卓无比宠溺,名载史册的少女究竟有何奇特之处,为什么望气之下竟是一片混沌。
董白盈盈笑道:
“你听说过我吗?我也听说过你呢,刘辩是么…听说你当过天子。”
跟随在董卓身后出来看热闹的诸多汉室官员神色微变。
董卓却面带倨傲笑容。
刚从茅厕回来的王允也侧目看向这个少女,暗道西凉女子以粗蛮成名,董卓教下孙女也是这般无尊无卑。
倒是正好让少帝韬光养晦。
刘辩却越发觉得有一种古怪的说不清道不明之意,见董卓目无恼意,暗想也许这还是对方试探,便谦逊道:
“天子孤是做不得的,往事休要再提。”
董白咯咯笑道:
“你真有趣,人有趣,做的诗词也有趣,先前那首“发克游尔马乐兮”,便是你的手笔吧,我在殿旁听的清楚,有趣,真有趣。”
刘辩心中一震,他定定看着面前的少女,一个难以言说的猜想倏然袭上心头:
“你…你觉得有趣?”
“总归是好诗词,很有趣,大父,奴家无聊,叔父却是有趣得很,日后少不得要多和叔父走动。”董白看向董卓。
董卓宠溺这个孙女极深,对其要求一概点头答应,再说少年少女相处,也是应当,刘辩即便是掉了毛的凤凰,但身上终究有着汉室尊身,若能更进一步,与他结成亲家,岂不亲上加亲。
宗室掌权,联姻为纽,外戚撑腰,便是这么来的。
故而开怀大笑道:“如此甚好,你们多多相处。”
“谢大父。”
董白看了刘辩一眼,道:“小叔父,明日我去皇宫找你哦。”
“好。”
刘辩压下心中疑惑,听出了这董白的意思。
之后再随董卓入殿饮宴,直到董卓醉醺醺搂着两个舞姬歇息,众宾客才散去,刘辩也起身回宫。
过程中无人敢与他多说话,曹操王允皆是仿佛未曾有茅厕一谈。
……
马车滚滚碾过街头。
来时还有个近侍,去时已经是一人,不过刘辩却觉得轻松许多,那董卓没有再立时安排一个耳目,不知是自己的戏演的到位对方已经没有了丝毫戒心,还是另有安排,临走还叮嘱刘辩安心在永安宫养身,莫要胡思乱想。
虽保住性命,但还是软禁他的意思。
“这次出宫搭上王允这条线,已经算是有收获。”刘辩心中暗暗想着。
回到永安宫,宫廷寂寂,四下宦官侍女恭敬行礼,但神色间并没有多少尊敬,看去也都是忠诚度是零的景象。
刘辩面无表情进入寝宫。
便看到唐姬还在织衣等候,在一旁则是一位聘聘婷婷的宫女丁兰。
瞧见刘辩回来,丁兰连上前行礼:“奴婢给王爷请安。”
“嗯。”刘辩看着丁兰头顶的一百忠诚值,心中一阵舒畅。
唐姬也放下手中活计,上前温声道:
“臣妾给王爷请安,王爷今日累了吧,快些歇息。”
刘辩瞟了一眼唐姬头顶的忠诚度,摆手道:“你今日去偏殿睡,丁兰留下侍奉。”
唐姬脸色一白,身形都颤了颤,但旋即面露温和笑容:“臣妾告退。”
她缓缓退出殿去,眼圈微红,长长叹息一声,不无幽怨,然后朝着偏殿而去,殿外的宦官轻轻将殿门关上。
丁兰神色略显犹豫,看着已坐在案后的刘辩,片刻嘴唇轻咬,上前道:
“奴婢侍奉王爷安歇。”
“不急,你是谁?”刘辩忽的问道。
丁兰神色微变,抬首看着这位少年帝王,对方的年纪比自己还要小几岁,但此刻那神情间竟有一种让自己都要侧目的威严和审视。
“奴婢,奴婢只是一普通宫女…”
刘辩摇头:
“你不说实话,罢了,孤如今已是身处绝地,四面楚歌,身边再无可信可用之人,又有何图。”
他略显怅然道,神色间满是落寞和无惧。
丁兰闻言已知自己竟是瞒不过这位王爷,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决绝,沉声道:“王爷无需担忧,奴婢定会保护王爷周全。”
“哦?就凭你?”
刘辩“怀疑”的看着对方,他倒是不怀疑对方的忠诚,但总得弄明白为什么忠诚。
丁兰也不多说,只手掌一抬,拿起长案上一青铜杯,手掌轻握,那青铜杯竟然顷刻间在其手中变形,仿佛橡皮泥捏的一般。
刘辩瞧着这一幕,神色变化。
“没想到你竟然有这份武功。”
丁兰见刘辩神色虽变却不惊,心中暗赞一声,俯身道:“让王爷见笑,小女身弱,五岁便被家父送出府随师父习武强身,才有了这番本领。”
刘辩连问道:“你父亲是?”
“家父丁管。”丁兰说到父亲,眼中已经涌上一层雾气,雾气后是悲伤和恨意交织。
刘辩心中一动,立刻知晓是哪位了。
演义和三国志中都有载,尚书丁管怒斥董卓欺天弄主,血溅当场,是绝对的汉室铁忠,这是对方的女儿,难怪对自己这废帝忠心了。
他当即起身,郑重朝着丁兰俯身一拜,道:“原来你是丁尚书之女,丁尚书怒斥董贼,血溅宫廷,实乃大丈夫,孤尤敬之,没想到今日能见到丁尚书之女,你放心,孤定当护你周全。”
说着,已经是热泪盈眶。
丁兰同样是悲恸大哭,哽咽道:“王爷能知我父忠义,已是圣明,丁兰自今而始,愿不离王爷左右,粉身相报。”
“不,不,我们互相保护,互相扶持。”刘辩连忙扶起丁兰,入手纤细无骨,心中则安定不少,身边总算有一个保镖了。
还是个女保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