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十七个活人
陈震眉头微蹙。
他感觉到，刚才人影站立的地方，也浮现出了那股神秘韵律。
一股不祥的预感在陈震心中攀升。
先前，他是在法则出现的地方感受到了这股韵律，此时韵律再次出现，岂不是说，这个小镇里也存在被法则缠上的人。
迈着轻盈无声的脚步，陈震来到了人影刚刚站立的地方。
错不了的，空气中确实有韵律存在，只是这股韵律并不算纯净，里面还夹杂了一些其他的气息和情绪。
也许正是因为这份不纯净，陈震的内息没有像上次一样自行调动起来，将其淬炼成精粹修为。
悉悉索索……
空寂的巷子里突然传来一声细响。
陈震循声望去，就见不远处的一道门缝里，有人正探着脑袋朝自己这边窥视，当他将目光投过去的时候，门缝里的人便立即藏了起来。
那个人身上，怎么也有法则的韵律？
陈震不由有些惊疑，开口问猫道：
“同一个法则，能同时缠上很多人吗？”
猫缩着脑袋，紧紧趴在陈震的肩膀上：
“不知道，也许吧，先别管什么法则了，咱们赶紧找到阵眼吧，这地方的气氛让我很难受。”
“你觉得阵眼会在哪？”
“不知道，你别问我问题了，我现在连丹田都在颤抖，根本没办法思考问题，总之你快点吧。”
猫不知道阵眼的位置，那就只能靠陈震自己找了。
陈震踮脚昂头，奋力朝巷子深处张望了一下，目光所及之处，有好几个棚房的门缝里都有人影攒动，这些人一个个凑在门缝上，小心窥视着外面的人和猫。
所有被陈震目光触及到的人，全都焕发出了那股神秘的韵律。
仿佛陈震的视线有着昭示真相的力量，足以让潜伏在它们身上的法则无处遁形。
陈震撤下身形来，踏开步子，朝巷子深处移动。
随着渐行渐深，弥漫在空气中的神秘韵律也变得越来越浓了，与此同时，陈震隐约在巷子的出口处看到了一片石灰色。
他有种预感，那片颜色，说不定就是这一切韵律的源头，每一道缠上镇民的法则，也都是由它带来的。
这股预感异常的强烈，不像是凭空产生的臆测。
当陈震终于来到巷子外面的时候，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用灰色石板铺设而成的小广场。
广场中央坐落着一座同样用灰色石方砌建起来的神殿，神殿那宽伟的正门下，立着一座怪异的石像。
那是一个没有脸的怪异女人，她的四肢异常纤长，躯干却很短。
完全背离正常人类的身体比例，让整座石像看起来十分畸形。
在那张没有刻画任何五官的脸上，左额的部分高高隆起，形成了一个奇怪的瘤。
那形状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被包裹在皮肉里的眼睛。
陈震隐隐感觉到，这尊石雕，和刚才的镇民之间似乎存在某种联系。
又凑近了一些，他才发现石雕表面有很多由炁场构筑成的丝线，这些丝线以石雕为中心，朝着刚才那条小巷里蔓延。
虽然陈震看不到这些线条的末端最终去往了哪里，但大致能猜到，正是这些丝线，将石雕和镇民连接在了一起。
“你是什么人？”
陈震正一步步走向石像，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他停下脚步，转身回望，就见身后站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
此时，老人正佝偻着腰，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手中的拐杖上，披肩的银灰色长发像蓬蒿草一样蓬松，那张没有胡子的脸上布满了千年树皮般的深邃沟壑。
星辉照耀着荒芜的镇子，夜光下，老人的样子让陈震想起了一个人——在奈何桥下卖茶汤的孟婆。
“我们是从外面来的。”陈震远远回应道。
猫小声在旁边提醒：“这老货身上没有修为，他要是敢缠着你不放，你就直接弄死他，别让他耽搁咱们的时间。”
陈震用手拍了拍猫的脑袋，示意它放松。
猫应该感觉不到弥漫在空气中的神秘韵律，但它特有的敏锐感观让它意识到，这是一个异常危险的地方。
过于浓烈的紧张情绪已经让它的心智受到了影响，此时它说起话来，口吻中只剩下烦躁，完全听不出一丝理性。
老人用他那雌雄难辨的低沉嗓音说道：“这里不欢迎外来者，请你们离开！”
“是你的一位朋友，找我们来的。”
陈震从口袋里摸出好运符，甩手扔向老人。
老人一动不动，任凭好运符落在了自己的脚边。
期间陈震一直紧盯着老人的脸，仔细观察着对方脸上的每一寸表情。
当老人低下头，看清刻在好运符上的肖像时，那张阴冷、僵硬的老脸突然激动得颤抖起来，他的眼睛里先是释放出了无比振奋的光芒，但旋即又透出深深的担忧。
“是……小山把你们找来的？”
陈震点头：“是。”
这一路走来，陈震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鬼修为什么要把自己引到内景中来？
由于手头的信息太少，他一直无法破解这个谜团，直到进入这个死气沉沉的小镇，看到荒僻的街道，再联想起石厅里大量的尸体，陈震终于得出了答案。
鬼修没有恶意，如果他有恶意的话，半个月前就对自己动手了。
他之所以将自己引入内景，仅仅是想借助自己的力量，解救困在内景中的蛰民。
“那他……”
“他死了。”
没等老人将问题问出来，陈震直接给出了答案。
刚才看到老人的表情时，他就意识到，这个老人一定是鬼修的熟人，甚至是亲人。
自己对鬼修的事情知之甚少，决不能让老人将话题引到他身上，不然的话，一旦老人发现，自己对鬼修并不了解，就会立即对自己产生极大的不信任。
老人似乎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消息，愣在了原地。
陈震见时机成熟，立刻抓住了话语权：“这个镇子里几千个棚屋，可为什么只有十七个活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十七个人里，有十六个已经被法则缠上了吧？”
从石雕上蔓延出去的炁线只有十七条，陈震由此判断，镇子里只有十七个活人。
而在这十七条炁线中，有十六条附载了法则的韵律，说明至少有十六个人遭到了法则的纠缠。
老人惊讶地望着陈震：“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十年前小山离开的时候，镇子还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猫也慢慢抬起头来，愕然望向陈震的侧脸。
这家伙，是怎么掌握到这些信息的？
在一瞬间的诧异之后，猫突然又觉得，这好像也没什么不正常的。
相处了这么一段时间，它早就发现了，陈震最令人赞叹的地方，不是他的修行天赋，也不是他长得帅，而是他那恐怖的思维方式。
每当陈震遇到难题的时候，他总是能在一瞬间将所有负面情绪全部排离，然后用极高的专注力，以及完全违背常识的奇怪角度，去思考破解之法。看似路走偏锋，可每次都能正中靶心，未有失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