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狐狸和疯子
陈震的第一反应是迅速后退，尽可能和女人拉开距离，可他刚撤出半步，女人就以比他更快的速度欺了上来，瞬间堵住了他的退路。
眼看退路被封，陈震立刻拧转钢筋，对着女人的面门抬手就刺。
可他还没把动作做完整，女人的一只手就搭在了他的右腕上。
对方的力气并不大，可陈震却感觉自己的右臂像打了石膏一样，一时间竟然无法动弹，还没等他做出进一步的反应，女人再探一只手，掰住了他的左肩膀，这一下，陈震的两条手臂，连同躯干的力量瞬间被卸尽，别说反抗，连动一下都异常困难。
就在陈震努力思考该如何破局的时候，女人一脚踢在了他的腰窝上，被踢中的位置先是传来钝钝的痛感，紧接着便有一股妖异的力道从痛点放射而出，瞬间穿透股骨，让他的两条腿也彻底丧失了知觉。
此刻陈震终于清醒地意识到，眼前的诡异女人恐怕比307室里的脏东西还要凶猛，自己根本无力与对方对抗。
“你们两个别站在外面，门开得时间太长，厨子会回来。”“厨子会回来。”
门后突然传来男人的叫嚷声，那声音浑厚且中正，每一个字音都异常清晰，是非常标准的播音腔。
女人一听到“厨子”二字，白无血色的脸上立即闪过一抹忧色，她迅速转头，向来路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便托起陈震一起进了门。
铁门仿佛有着自己的意识一样，两人刚刚跨进门槛，便“咔哒”一声自己关上了。
“你不要紧张，我们不会害你。”女人带着陈震来到一张桌子旁，开口说道。
“咱们长成这个样子，他不紧张才怪了。”“不紧张才怪了。”
又是刚才那个声音在说话。
陈震循声望去，就见一个面目更加可憎的东西正摇摇晃晃朝这边走来。
女人的样子虽然骇人，但至少还长了一张人脸，可眼前的东西却长了一张秃毛狐狸的脑袋，他身上穿一件很大的米色罩袍，背上背一个四四方方、书包大小的黑铁箱，走路时像个钟摆一样荡来荡去，罩袍的下摆呼呼啦啦直晃，陈震盯着那件罩袍看了一会儿，总觉得男人好像没有腿。
“你怎么把他带来了？”“把他带来了？”
秃头狐狸走上前来，上下打量了一下陈震，问女人。
女人回应道：“今天外面没有打雷，他是自己醒过来的，而且，我亲眼看见他进了铜门。”
狐狸脸上闪过一抹惊骇：“他进了铜门？还活着出来了？”“活着出来了？”
陈震发现，只有狐狸说话的时候有回音，女人说话的时候却没有，而且每次回音一出现，狐狸就会脸色微变，似乎对这声音有些不耐烦。
女人点头：“对，活着进去，又活着出来，既没受伤，也没发疯。”
这番话让陈震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这一路走下来，根本没有进过什么铜门啊，是女人在撒谎吗，她为什么要撒谎？
狐狸似乎也不相信女的话，依旧满脸疑惑：“那可是连罴都不敢接近的地方，他一个普通人，竟然一点事都没有？”
“一点事都没有？”
回音再次出现，狐狸脸上显出一丝暴躁。
那道回音确实有些奇怪，狐狸的声音中气十足，可回音却虚飘飘的，音调也比狐狸的真声低沉许多。
女人还是点头：“秀才是对的，他一直都是对的，只有这个人能帮咱们。”
听到女人的话，狐狸陷入了沉思。
期间狐狸一直用手捋着自己的胡须，陈震发现它的手和人手没有区别，只是那双手特别大，特别粗壮，上面布满了大理石花纹般的厚实老茧。
片刻，狐狸似乎想通了什么，他眯眼盯向陈震，点头道：“看来，这笔买卖确实有得做。”
“确实有得做。”
狐狸终于被这“回音”折磨得受不了了，当场面色一狞，扭头朝身后怒吼：“疯子你别学我说话！”
陈震这才发现屋子里还有一个人。
不远处的墙根下，一个身材消瘦，面色绿如碧玉的男人正蜷坐在地上，歪嘴冲着狐狸笑。
看到绿脸男人身上那件泛着油光的黑雨衣，陈震瞬间想起了对方的身份。
这不就是经常在广场上狂奔大叫的疯子么？
疯子像是故意要气狐狸似的，狐狸话音刚落，他又接了一句：“别学我说话!”
狐狸满腔怒火：“让你别学，你还学！”
疯子笑：“你还学！”
狐狸抓狂：“找打！”
疯子大笑：“打！”
下一刻，狐狸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怒火，化作一道残影朝疯子扑了过去。
他的速度太快，快到陈震只能看到那么一道残影，等再次看清他的形状时，他已经来到了疯子刚刚蜷坐的位置。
疯子的速度更快，陈震甚至都没有看清楚他是什么时候动的，就在狐狸停下来的那一瞬间，疯子仿佛瞬移了一般，突然站在了距离狐狸一米开外的地方。
此刻的疯子依然在笑，但现在他脸上的笑容已经从傻笑变成了令人头皮发寒的阴笑。
狐狸依旧满脸怒色，但那不是失去理智的抓狂，而是一种充满压抑气息，和暴躁杀意的愠怒。
两人各自站着，一动不动，像是在对峙，又像是在酝酿着什么。
这短暂的平静只持续了一秒钟，下一秒，两人同时动了起来。
狐狸猛然将左手折向背后，“啪”一声拉动了铁箱上的机关，立时有十八道黑影喷薄而出，如同十八道黑色的血线扑向空际。
这些影子的速度极快，比狐狸扑向疯子的速度还要快，可怪异的是，陈震的反应速度好像也跟着提升了，他竟然凭借一双肉眼，捕捉到了这些黑影的形态。
那不是什么黑色血线，而是一条条通体浑黑，外形如同多结棍的金属手臂，每条手臂末端都嵌有一只九指金手。
黄金打造的掌盘上，九根金指不断张合晃动，如同一朵朵迎风绽放的金色彼岸花。
同一时间，疯子的雨衣也迅速膨胀起来，大片毒虫如潮水般顺着衣摆倾泻而出。
这些虫子看上去很像一条条白皮黑颚的赤眼蜈蚣，但它们的行动方式更像蛇，一经落地，便奋力扭动虫躯，以极快的速度蜿蜒爬向狐狸。
陈震只有一瞬的机会去观察狐狸的金属手臂和疯子的毒虫，下一个瞬间，这两样东西就快到再也看不清了。
十八条手臂齐动，金光黑芒疾闪，空气中爆发出近似于巨型绞肉机运转的恐怖巨响。
无数毒虫同时爆发出刺耳的嘶鸣，一个个飞身而起，如大浪般压向狐狸。
嘡嘡嘡嘡嘡嘡……
虫潮在灯光下反射出刺目的白光，与金属手臂上闪动的光芒撞在一起，爆发出尖锐暴躁的撞击声。
随着音浪一浪高过一浪，陈震感觉自己的耳膜都快要颤破了，连脑袋都开始隐隐作痛。
女人的感受恐怕也不会太好，从刚才开始她就一直眉头紧蹙，嘴角也以难以察觉的幅度微微颤抖着。
嘡！！
战局中突然传来一阵极度高亢的震鸣，而后就见一道白影脱离战阵，急速朝陈震这边飞了过来。
那东西来得太快，陈震和女人同时被吓了一跳，还没等他们做出反应，就听“砰”的一声爆响，陈震脚边的地面被砸出一个浅坑。
一时间碎石与尘土齐飞，无数石砾打在陈震的裤腿上，爆发出一阵雨打琵琶般的碎响，陈震惊恐地看到，飞尘之中，一条体型格外庞大的蜈蚣正缓缓从坑底向外爬。
由于离得太近，蜈蚣刚爬出坑，就一个不小心撞到了陈震的后鞋跟。
如果不是被女人控制着，陈震肯定会惊得直接跳起来。
他没跳起来，蜈蚣起来了。
一碰到陈震，虫子就像受惊的猫一样，马上弓着身子跳出去老远，落地之后，便奋力扭动着虫躯，发疯般朝疯子那边爬去，看起来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