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新的训练
末了，只余下一道电脑一般的合成音在不断重复。
声音逐渐散去，顾弦被震得嗡嗡作响的脑袋逐渐恢复平静。
周围的场景再次发生变化。
无数台机甲就像是被整齐放在橱窗里的模型排列整齐，它们齐刷刷地从地下生长出，并且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天空蔓延。
就像是四面八方多了无数排高大的书架，只是书架上摆着的是一台台真实高大的机甲，红色、金色、蓝色……颜色各异，造型各异。
顾弦从来都没有见到过这些型号的机甲，哪怕一台！
它们每一台都有近二十米的高度，每一台的风格都不一样。
有的飘逸，有的霸气，有的狰狞，有的优美。
他们一台台排列在这高大的书架上，不知道长了多高，不知道蔓延多长，一直顶到天际，一直伸到天边，化作无边的墙壁将这里笼罩。
数以万计的机甲似乎整齐划一地看向正中央的这片空地，看向顾弦。
顾弦眼花缭乱，心旌摇曳。
他像是着了魔一样来到这些机甲面前，仔细打量着他们。
这些机甲对于他来说简直就像是上帝赐予的礼物，让他发自内心的喜欢。
他们的风格和现在的机甲完全不同，造型迥异，武器怪模怪样，却有一种规整而华丽的美感。
这些机甲有一些很眼熟，是他在方才的战场上见过的，还有一些则完全陌生。
最高处的机甲像是站在云端俯瞰大地，他无法看清它们的模样。
最低处的机甲则清晰地呈现在他眼前。
合金的身躯充满机械性美感，蕴藏爆炸性的力量。
但仔细去看，又能发现这些机甲外壳破碎，像是无数残片拼凑起来的。
那道机械性的合成音又一次响起。
“2号传承者，欢迎你来到永痕训练营。你将见到的，是诞生于机甲文明中的永痕帝国，是被宇宙埋葬的失败文明，是传承，也是祭奠。2号，你已经做好准备了么？”
顾弦深吸了一口气。
训练营。
提到这三个字，他下意识就想要逃跑。
什么永痕帝国，什么机甲文明，都不能够带给他吸引。
这三个字就像是一头冷水浇到他头上，原本对于机甲的渴望与狂热统统熄灭。
他回忆起在训练营的日日夜夜。
教官和他说过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应该怎么去杀了他。”
他不想杀人，谁会愿意把刺刀戳进别人的肚子，搅碎别人的肠子，或者愿意让别人搅碎自己的肠子呢？
抗拒，抗拒！
不，我不要！
顾弦从心里发出低吼，浑身都在抗拒。
我不要参加训练营。
我不要再和任何训练营产生瓜葛。
我只想完成老查理的愿望，当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滚开，滚开，去找你的新的传承者，滚开，滚开！
“2号，你已经做好准备了么？”机械合成音依旧在冷静说话。
没有，没有，我没有做好准备，并且我这辈子都不会做好准备，滚开，滚开！
“2号，你已经做好准备了么？”
机械的声音不知疲倦在重复。
滚开，滚开！放我出去，放我离开！
顾弦充满厌恶，他用力挥舞着手臂，闭上眼睛，再睁开。
眼前却出现了一台机甲。
开拓者-12型工程机甲。
毫不起眼的灰白色构色，相对于正常机甲来说显得矮笨的体型。
尤其在这么多型号的战斗机甲的环伺中，它就像是一台简陋粗糙的模型。
因为搭载了熔耀-c2型激光切割器而显得纤细的左手，以及搭载了克林特-77p钳式高低索而显得无比粗壮的右臂。
和顾弦在海湾路33号所用的机甲一模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彻底怔住了。
还在思索，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咔咔”的响声。
“怎么回事？”顾弦扭头看了一眼，竟然又看见了一台开拓者-12。
这是什么意思？
顾弦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那台开拓者手中的熔耀-c2型激光切割器“滋”一声开启，粗壮的激光射线笔直地朝着他横扫过来。
顾弦悚然一惊，长久战斗养成的习惯救了他的命。
他几乎是在瞬间一个后仰，躲过激光的同时从地上弹起来，飞快钻进了另一台开拓者-12。
两台十米高，四米宽的工程机甲像是两头野兽一般安静地站立着。
蓦地，那台开拓者动了。
熔耀激光切割器像是激光剑一样被他挥舞着朝顾弦劈过来。
顾弦要是这时候还在纠结这是怎么回事，那也太对不起他在训练营的成长了。
他瞬间进入到了战斗状态，熔耀激光切割器和钳式高低索瞬间被启动。
他右手一抖，钳式高低索朝着对面射过去，与此同时，熔耀激光切割器开启超负荷模式，激光束越发集中，光芒趋向于耀眼的白色。
开拓者的外层装甲不算太厚，但材质和单纯的钢铁不同。
以熔耀的功率想要切断钢铁尚且费劲，何况是专门用来当成机甲材料的C型超轻合金。
他断定对面这台机甲手上的熔耀不会对自己造成致命伤害，但他手上超负荷运转的熔耀就不一定了。
钳式高低索瞬间咬住开拓者的右臂，在顾弦的操纵下，开拓者主引擎轰隆作响，右腿蹬在地上，借力朝着对面冲过去。
钳式高低索十米内的承重是130吨，开拓者总重125吨，加上这些搭载的东西不超过130吨，在顾弦的操控下，对面这台开拓者绝没有挣脱的可能性。
然而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顾弦手中的熔耀快要接近那台开拓者的驾驶舱时，对面手上的熔耀激光切割器瞬间脱落，与此同时，钳式高低索的前段夹住激光切割器，往前一送。
红光瞬间化作白光，笔直撞过来，看上去就像是顾弦自投罗网。
顾弦头皮发麻，连忙操控钳式高低索想要逃离。
然而他原本用来限制对手的钳式高低索却在这一时刻成为了他的限制。
对手明显有机会用熔耀切断钳式高低索，却一直没有，反而将计就计，锁死了顾弦的生路。
如今招式用老，他想要切断自己的高低索已经来不及了。
激光切割器落在了他的驾驶舱上。
他似乎感觉到能把他蒸发的那种炽热扑面而来。
失算了！
对手好强！
这是顾弦从训练营出来之后碰到的第一个高手，却没想到仍旧和训练营逃脱不了干系。
高手过招，一瞬之间，他只能等死。
只是预想中的炽热没有到来，只是在眼前瞬间的黑暗之后，场景又一次转换成最开始的样子。
顾弦做梦一样低头看了一眼，没错，他戴着脑控仪，仍旧驾驶着开拓者。
“怎么回事？”
像是回答他的疑问，之前听到的电脑合成音再次出现。
“初级机甲战斗训练第二场，开始。”
“训练？”顾弦的眼神变得锐利，他深吸了一口气，注意力高度集中，长久以来的习惯让他瞬间进入状态，之前对训练营的抗拒情绪被他瞬间封锁。
教官说：不要让任何事情影响你战斗，尤其是你自己的情绪。
开拓者渐渐蹲下，钳式高低索的前段在机甲的面前晃荡。
熔耀变成了激光剑，被他横在胸口。
训练什么的，我最熟悉了。
……
一场又一场，每一场顾弦总是被打爆。
他从来没想过，他竟然也会有输得这么惨的一天。
更没想到，竟然会输在一台老式工程机甲上。
要是他告诉教官和老查理，开拓者-12也是一台很了不起的战斗机甲，他们会不会把牙都笑掉了？
顾弦的心情很平静。
虽然一次次被打败，但他思绪反而越发清晰起来。
他在不断成长。
一次次被打败让他看见了自己之前永远看不见的缺点。
这些缺点如果暴露在真正的战斗中，那就是致命的。
只要被人发现一次，他已经死了。
现在虽然被一次次打死，但只是训练，不是真的死亡，还有什么比这种事情更美妙的么？
顾弦几乎快乐得哼出歌来。
他逐渐发现，并不是他的技术没有对面好。
而是对面能把开拓者-12的每一分力量都用到极致。
最简单的，对于克林特钳式高低索，顾弦知道它在十米内的承重，所以敢借助它攀登大楼，敢借助它进行战斗。
但对面显然不止知道这么一点，它几乎知道钳式高低索所有长度的承重范围。
顾弦在这个上面吃过不止一次亏，他甚至有种错觉，对面机师是不是钳式高低索专精啊？
还有引擎的强度。
开拓者-12有一个主引擎负责驱动机甲，两个副引擎负责动作调节。
身为工程机甲，它不需要进行更复杂的战斗动作，这三个引擎足够用了。
顾弦觉得自己对于这三个引擎的控制已经登峰造极，这一点在铁楼上面也是受过蕉城最顶尖工程机师们的肯定的。
但在这台开拓者面前，顾弦引以为豪的操控力根本算不上什么。
它能把三枚引擎每一分潜能压榨到极致，还能玩出花来。
不仅如此，就连摩卡三型转轮和熔耀激光切割器在他手上也完全不同，简直就像是身体的一部分。
顾弦可以算是大开眼界。
他在迅速吸收着战斗经验，在飞速成长。
不知不觉之间，他的动作和这台开拓者越来越像，反应越来越快，思绪越发清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