２８５ 加冕
深蓝色的多恩海风平浪静。
一艘悬挂着黄日与白月四分纹章的海船劈开浪花，向南而行。
“塔斯大人，前面就是血礁岛。”
风暴地暮临厅领主塞尔温·塔斯伯爵望着前方的小岛，下令道：“靠过去。”
“大人，靠不过去啊。”船长却摇头道，“血礁岛周围满布暗礁，大船不能靠近，要上岛的话，只能换小船。”
塞尔温伯爵缓缓点头，忽然明白为什么这次三境会谈要选在这座岛上了。
大船靠近不了，又限制每位领主只能带一个侍卫上岛，这就保证了没人能在三境会谈上搞鬼。
对面毕竟有阴险狡诈、毫无信誉的多恩人，这样的谨慎是必须的。
塞尔温伯爵换了小船，只带一名家族骑士向小岛划去。
上了岛，他才发现这里已经来了不少人。
风暴地大大小小的领主基本都到齐了。
看来凯撒在风暴地还是相当有号召力呀。塞尔温伯爵暗自想着，上前与众贵族见礼。
“凯撒大人到了么？”
“还没有。”雾林城领主玛瑞·梅泰林伯爵夫人道。
塞尔温伯爵目光在人群中转了一圈，疑惑道：“怎么没看到多恩人？”
“在洞里呢。”
塞尔温伯爵顺着老夫人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到岛屿西北角有一座高耸的小山。
他好奇地走了几步，转到另一个方向，才发现山体中有个空洞，看起来像是张开大口的巨兽，一根根林立的石柱便是它的牙齿。
多恩人在洞中布置了一个简陋的阶梯石台，台上放置着一把铁椅子。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塞尔温伯爵疑惑道。
“在准备加冕仪式。”
“加冕仪式？”塞尔温伯爵愣了一下，“给谁加冕？”
“听说是多恩人准备给弥塞拉·拜拉席恩公主加冕。”玛瑞夫人语气中带着淡淡的讥讽，“他们说按照多恩继承法，弥塞拉对铁王座的继承权排在托曼之前。”
“多恩人的狗屁律法。”塞尔温伯爵啐了一口，又问道：“高庭也同意给弥塞拉公主加冕？还有凯撒呢？”
“应该都同意了吧。不然不会有这次会谈。一旦弥塞拉公主在这里接受加冕，河湾、多恩、风暴地三境就会结成联盟，共同对付君临的兰尼斯特家族。”玛瑞夫人叹息一声，显得有些失望，“而且凯撒估计是想从弥塞拉这里得到风息堡公爵的册封。”
塞尔温伯爵眉头紧皱。
由于女儿布蕾妮的关系，加上他本身也比较看好拥有巨龙的凯撒，所以塔斯家族已经向凯撒宣誓效忠。
但现在听说凯撒要承认弥塞拉为女王时，塞尔温伯爵顿时不乐意了。
“凯撒应该不会这么做吧。”塞尔温伯爵道，“当初凯撒可是杀死了弥塞拉的哥哥，宣称他们三个都不是先王血脉……”
就在这时，塞尔温伯爵忽然听到空中传来翅膀挥动的噗噗声。
抬起头，就见一条乳白色的巨龙出现在头顶。
它比塞尔温伯爵曾经见过的巨象还要庞大，展开的双翼在地上投下一大片阴影，令人望而生畏。
凯撒来了！
白龙的到来引起了众人的关注。
塞尔温伯爵走上前去，想着会不会见到自己女儿。
但显然，他想多了。
山姆威尔从龙背上跳下，怀中抱着一位穿着绿色长裙，头戴冬雪玫瑰花环的少女——
玛格丽·提利尔。
塞尔温伯爵还以为自己女儿会作为凯撒的侍卫前来，但没想到，凯撒居然没带侍卫，而是带的老婆……
不过，有白龙在，也确实没有必要带什么侍卫。
更何况，凯撒自己也是七国最顶尖的高手。
“凯撒大人。”塞尔温伯爵上前行礼，“玛格丽小姐。”
“塞尔温伯爵。”山姆威尔笑着点头。
对于这位主动向自己效忠的风暴地领主，山姆威尔还是相当有好感。
“塞尔温大人。”玛格丽也笑着打招呼，“我总算知道布蕾妮小姐的高大和勇武是继承自谁了。”
塞尔温伯爵哈哈大笑，也回了些祝福赞美的话。
一众风暴地领主也围了上来，山姆威尔牵着玛格丽与他们一一问候，气氛还算融洽。
这时玛瑞夫人却冷不丁地问道：
“凯撒大人，我听说您准备给弥塞拉公主加冕？”
“那是多恩人和河湾人的主意。”山姆威尔笑道，“可不是我的。”
塞尔温伯爵这才松了口气：“凯撒大人，请相信我，风暴地贵族都不喜欢兰尼斯特，更不喜欢铁王座上的那个伪王。”
见到一众风暴地领主纷纷点头附和，山姆威尔嘴角的笑意愈发明显。
他现在可以确信，绝大部分风暴地贵族对于兰尼斯特家族窃取本该属于拜拉席恩家族的铁王座是极为忿怒和不甘的，他们渴望复仇，渴望让兰尼斯特付出代价，渴望恢复风暴地的荣耀。
他们只是缺少一个领头人。
而如今的拜拉席恩家族中，已经没有这样的人了。
史坦尼斯·拜拉席恩本就不是个受爱戴的主君，更别提此人之前强攻君临城，却大败而归，声名扫地。
这便是山姆威尔的机会了……
这时洛拉斯·提利尔也走了过来。
由于刚刚经历了一场内乱，又距离血礁岛太远，河湾地这次只来了最靠近多恩海的三位小领主，高庭也仅仅是派了洛拉斯作为代表前来观礼。
一番寒暄后，山姆威尔将玛格丽留下与众人交谈，自己走向了山洞。
多恩领主来了有二十多位，山姆威尔大概扫视了一圈，发现都是中东部的领主，多恩西部距离这边比较远的领地都没有派人来。
位于多恩最西部的星坠城戴恩家族当然也没有来，不过，以目前星坠城与阳戟城之间的关系，就算靠得近，道朗亲王也未必会发出邀请。
“道朗殿下。”
“山姆。”道朗亲王面带微笑。
“弥塞拉公主呢？”
“在看海呢。”道朗亲王指了指前方。
山姆威尔这才注意到海边的一个瘦小身影，孤零零地站在一块礁石上，望着远方出神。
“你知道这座岛屿属于哪个家族吗？”道朗亲王忽然问道。
“应该是魂丘的托兰家族吧。”山姆威尔收回目光。
这座岛屿是他亲自挑选的，看中的就是周围遍布暗礁，大船无法靠近——
这是防备着青亭岛舰队。
派克斯特·雷德温伯爵一直不见人影，山姆威尔怀疑对方应该就埋伏在这一带海域。
“没错。”道朗亲王道，“你见过托兰家族的纹章吗？”
“我记得是一条吞吃自己尾巴的龙？”
“是的。这条龙代表时间，无始无终，周而复始。”道朗亲王语气有些莫名感慨，“当年‘拥王者’克里斯顿·科尔爵士拥立伊耿王子坐上铁王座，与姐姐雷妮拉公主展开了一场血腥内战。现在，我们要拥立姐姐，去打弟弟……这便是一个循环。”
山姆威尔笑道：“我听人说，时间就像马车，看似不断向前，但其实只是车轮在周而复始的重复转动。”
“是啊。太阳底下就没什么新鲜事。”道朗亲王感慨了一阵，从侍卫手中取过一个盒子，道：
“山姆，还记得上次在星坠城见面时，我的提议么？”
山姆威尔看着盒子中的那顶镶嵌着红宝石的瓦雷利亚王冠，点了点头。
上次见面时，道朗亲王提议让山姆威尔戴上这顶本属于“征服者”伊耿的王冠，迎娶亚莲恩·马泰尔公主。
可惜，山姆威尔拒绝了。
“三百年前，‘征服者’伊耿·坦格利安戴上这顶王冠，娶了两个王后，征服了维斯特洛。今天，你也可以同样做，戴上王冠，娶我女儿和玛格丽，这也是一个循环。”道朗亲王看着山姆威尔，目光中饱含深意，“比起姐弟相残，我更喜欢这个循环。”
山姆威尔看着那顶闪耀着红色光芒的王冠，微微出神。
从道朗亲王的言语中，他嗅到了一股别样的意味——
马泰尔家族似乎并不打算配合奥莲娜夫人的计划呀。
“道朗殿下，人基本都到齐了，仪式是不是可以开始了？”洛拉斯走了过来。
道朗亲王笑着点头：“好，那就开始吧。”
随后，他又转向山姆威尔：“您如果想好了，随时可以告诉我。我始终认为这顶属于‘征服者’的王冠，更适合戴在你的头上。”
说完，道朗亲王便召集众贵族前来参加仪式。
海边的弥塞拉公主也被领了回来，站在高台上的王座前，低头不语。
阳戟城的主教从道朗亲王手里取走王冠，来到弥塞拉公主面前站定。
“弥塞拉·拜拉席恩。”主教庄严开口，“今日在七神的注视下，你加冕为王。
戴上王冠，你当怜悯七国子民，保证他们生计；你当维护七国贵族，赐予他们荣耀；你当守护七神信徒，使他们永远沐浴在神的荣光中。
愿七神的光辉永远照耀着你前行的道路，赐予你力量和守护，生生世世不受侵害……”
弥塞拉公主一直低着头，也不去看眼前的男人和台下的贵族们，像个木偶一样。
风暴地贵族纷纷用征询的目光看向山姆威尔，似乎在等待他的表态。
“考虑得怎么样？”道朗亲王小声问道。
“可以不娶你女儿么？”山姆威尔道，“换个条件。”
道朗亲王一脸无奈：“你就这么讨厌亚莲恩？”
“我主要是担心冒然迎娶两位妻子会触怒信奉七神的贵族们，‘征服者’伊耿能娶两个妻子，那是因为他已经拥有了征服七国的实力，而我现在还有所欠缺。”
“好吧。”道朗亲王竟真的妥协了，“就让我的儿子昆廷娶你一个妹妹吧。但你必须在马泰尔家族留下子嗣。”
“留下子嗣？”
“是的。你既然不愿娶我女儿，那我的侄女们，娜梅莉亚、多娜、萝芮……这些美貌的‘沙蛇’你可以挑选一个作为情人，留下子嗣。”
山姆威尔皱起了眉头。
道朗亲王再次劝说道：“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马泰尔家族将给予你全力的支持，困在多恩的那支风暴地军队你可以随时领走，有了他们，你能轻易收服风暴地贵族的忠心。甚至还有河间地和谷地的军队，我也可以交给你。
相信我，有了马泰尔家族的帮助，你登上铁王座是迟早的事情。
山姆，想要收获就必须有所付出。
而作为一名王者，更要摒弃个人的喜好，做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此时主教终于念完了冗长的祷词，上前一步，将王冠戴在了弥塞拉的头上。
山姆威尔长出一口气，终于点头：
“好。”
道朗亲王露出微笑：“去吧，去将她的王冠取下来，戴在自己的头上。凯撒，你才是真正的王！”
“诸位大人，请上前向女王效忠！”主教高声宣布。
山姆威尔大步上前，来到高台上，却没有下跪。
“弥塞拉，”山姆威尔直呼其名，“你是谁的血脉？”
弥塞拉低着头，不敢去面对山姆威尔的眼睛。
台下顿时议论声四起，河湾贵族面面相觑，风暴地贵族跃跃欲试，多恩贵族则纷纷看向道朗亲王，却见对方竟抬起手，示意他们安静。
“先王劳勃·拜拉席恩的所有私生子都是黑发，拜拉席恩家族与兰尼斯特家族结合所诞生的所有子嗣也全都是黑发，为何你是金发？”
弥塞拉的头垂得更低了，瘦小的身体也开始微微颤抖。
见到这一幕，山姆威尔接下来质问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这个小姑娘未必愿意接受加冕，她也是权力斗争的牺牲品啊。
山姆威尔暗自叹息一声，语气放缓了许多：
“抱歉，但这顶王冠你无权佩戴。”
说完，他便上前摘下弥塞拉头上的王冠。
但就在这时，山姆威尔忽然感觉右手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定睛一看，就见一条细长的毒蛇居然藏在少女的金色长发中，咬住了他的手指！
弥塞拉也终于抬头，目光冷漠如同寒冰：
“男人欠神一条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