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8 警告
两人穿过前厅和中庭,来到后庭的花园,玛格丽对这里很熟悉,给男人介绍着园中的各种花束,还带着他来到一个凸出的阳台,那里刚好能看见曼德河。
此时天色近黄昏,河面上金色的落日余晖随着波涛闪烁,几只飞鱼跃出水面,打散这道光路,却又在它们离开后重新聚拢。
“四年前,我曾陪着加兰来到果酒厅,就是那次认识了莱昂妮·佛索威小姐。她好漂亮,还会弹奏竖琴,一下子就俘获了加兰的心。回到高庭,他几乎是立刻请父亲向佛索威家族提亲。
一个月后,他们就结了婚。山姆,我记得当时婚礼你也来了的,还有印象吗?”
那时候我还没穿越……山姆威尔只能含混点头。
原主的记忆不少已经模糊,他隐约记得陪蓝道伯爵参加过那场婚礼,只是那位莱昂妮小姐的面容却怎么也回想不起来了。
“苹果熟了。”两人走到一棵苹果树下,玛格丽指着头顶的红苹果道。
“想吃吗?”
“嗯。”
山姆威尔一脚踹在树干上,顿时苹果如雨般落下。
玛格丽捂着脑袋发出惊呼,躲进了男人怀里。
等苹果不再落下,山姆威尔捡起两颗,在身上擦了擦,将其中一颗递给玛格丽。
她笑着接过,咬了一口:“好甜。”
山姆威尔也咬了一口,确实很甜。
“山姆,你知道吗?果酒厅佛索威家族的纹章之所以是红苹果,是因为他们的祖先‘射手’佛索曾从心爱的少女头上射下一枚苹果。”
说着,玛格丽就将那个咬了一口的红苹果放在自己头顶:“你能射下我头顶的苹果吗?”
山姆威尔笑着摇头:“我不会朝你射箭。”
“是因为担心射不准吗?”玛格丽应该是想到了山姆威尔上次狩猎会时的糟糕表现,语气带着些调侃。
“是的。”山姆威尔耸耸肩,“不过,就算我真是个神射手,也不会朝你射箭。哪怕只有极小极小的可能会伤害了你,我也不愿冒这个风险。”
玛格丽将头顶的苹果取下,表情变得忧伤起来:
“可有些时候,我们不得不冒一些风险……”
山姆威尔忽然联想到当前的局势,高庭就是那个心爱的少女,叛军的就是头顶的苹果,要射出这一箭,确实需要很大的勇气,也必须承受一些风险。
想到这里,山姆威尔微微有些失神。
两人在花园中转了一圈,便又回到了主堡。
奥莲娜夫人已经跟坦通爵士谈完,对方径直离开了果酒厅去了高庭。
看样子,这家伙留下来就是当谈判使者的。
“祖母,他们有什么条件?”玛格丽开口问道。
“你不会想知道他们的条件。”奥莲娜夫人淡淡道,“不过,我已经给出了我们的条件,希望艾雯·奥克赫特这些人还有点理智吧。”
山姆威尔知道,叛军的条件估计就是要他的项上人头,而奥莲娜夫人的条件……他很好奇,可惜奥莲娜夫人似乎并不想透露。
晚饭过后,山姆威尔回到房间,犹豫着要不要去城外军营过夜。
虽说奥莲娜夫人应该不至于真的拿他的脑袋去跟叛军换高庭,但这种可能还真不是没有。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敲响。
山姆威尔前去打开门,就见玛格丽俏生生地站在外面。
“晚上好,我的骑士。”
山姆威尔笑着将未婚妻拥入怀中:“你怎么来了?”
“我来陪你呀。”玛格丽仰着头,露出甜甜的笑容,身上散发着玫瑰清香。
山姆威尔明白,她应该也是担心奥莲娜夫人会伤害他,才主动前来陪伴。
“怎么?不欢迎么?”
“当然不会。”山姆威尔将少女抱了进来,关上房门,“只是我睡觉比较野,怕伤到宝宝。”
“那我穿铠甲睡。”玛格丽说着就自己笑了起来。
山姆威尔也哈哈大笑,心头的阴霾彻底一扫而空。
……
在果酒厅又等了三天,没等到高庭的使者,倒是等到了蓝道伯爵。
他率领着北路军主力终于赶了回来。
刚进城,蓝道伯爵就单独找到儿子,上来就道:
“情况我已经大概了解了,我的建议是,你立刻返回风息堡,这里交给我们处理。”
看着蓝道伯爵严肃的表情,山姆威尔也心中一紧,道:
“情况还没到这么糟糕吧。”
“不。或许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糟糕。”蓝道伯爵认真地说道,“铁群岛、长桌堡、果酒厅、古橡城、应该还有青亭岛,全部被兰尼斯特家族拉拢,或许还有更多没有跳出来的家族,由此可见,泰温这次是花费了极大的代价来挑动这次河湾内乱。
他既然做了这么多布置,就不会让我们轻易化解。
我比你了解这头老狮子,他一旦对猎物发动袭击,不致其于死地便绝不会松口。
你只要还待在河湾,就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只有你远离这场漩涡,狮子才无计可施,奥莲娜夫人也才不会三心二意。
你要明白,在她眼里,你可远远比不上高庭重要,也比不上她那个蠢货儿子,还有孙子们重要。”
山姆威尔明白,蓝道伯爵说的很有道理。
叛军这次目的就是逼迫提利尔家族支持伪王托曼·兰尼斯特。
而这种支持肯定不能仅仅停留在口头上。
叛军这次可是彻底得罪了提利尔家族,如果只是口头表态,谁知道奥莲娜夫人是不是假意妥协,等叛军撤出高庭后,再秋后算账。
所以,他们一定要逼着提利尔家族给出投名状。
而最好的投名状,就是山姆威尔的小命。
只有他死了,提利尔家族才没有反悔的可能。
可如果他跑回风息堡,那叛军的计划自然也就没法进行下去了。
“我如果现在跑了。那玛格丽怎么办?或许我前脚刚走,她就会被逼喝下月茶,然后嫁给托曼国王。”
联姻也算一个比较靠谱的投名状了。
虽说兰尼斯特家族更想要山姆威尔的人头,可如果提利尔家族把玛格丽交出去,狮花联盟也是能达成的。
“你可以带上玛格丽一起回风息堡。”蓝道伯爵面无表情地说道,“反正你们已经公开订过婚,你娶她合法合理。”
“然后让玛格丽恨我一辈子?”
“三年前我将你赶出家门的时候,就准备好让你恨我一辈子了。你若是想要成就一番事业,就不能顾忌太多感情因素。”
山姆威尔怔怔看着父亲,实在无法接受对方的这种冷酷无情的价值观。
蓝道伯爵似乎根本不在意儿子怎么看待自己,继续道:
“现在这种情况下,你必须做出取舍了。我建议你舍弃河湾,取风暴地。那里才是你真正能掌握在手里的力量。河湾只要有提利尔家族在,你就无法彻底掌控。无法彻底掌控的东西,经不起真正的考验。”
山姆威尔不再说话,低头沉默。
蓝道伯爵也不催促,让儿子自己思考得失。
良久,山姆威尔重新抬起头来,目光恢复坚定:
“抱歉,父亲,我还是决定留下。我不能像个懦夫一样逃跑。”
“所以你决定留下来逞英雄?”
山姆威尔哈哈大笑:
“当英雄没什么不好。”
蓝道伯爵却面无表情道:
“可你要知道,在权力的游戏里,英雄的下场都很凄惨。”
“但我相信总有例外。”山姆威尔微微一笑,“父亲,我正好有个计划……”
就在这时,房门忽然被咚咚敲响。
声音急促而紧迫,显然敲门的人十分激动。
山姆威尔快步上前打开房门,就见玛格丽站在外面,脸上竟满是泪痕。
“出什么事了?”山姆威尔连忙上前将她拥入怀中。
“山姆……呜呜……他回来……从高庭回来……”玛格丽已经泣不成声。
“谁从高庭回来了?之前的使者?坦通·佛索威爵士?他带回来叛军的回复了?”
“他……他带回了……雅兰……的头颅……呜呜呜……”
山姆威尔愣了一下,才想起来雅兰·提利尔是玛格丽的堂妹。
他见过几面,一个羞涩而美丽的姑娘,跟玛格丽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很亲密。
这便是叛军给予的回应吗?
强硬而狠辣。
他转过头,对上了蓝道伯爵冷酷的双眼——
回风息堡去!山姆威尔能够读懂父亲想表达的意思。
可他真能就这么离开?
怀中的玛格丽还在抽泣,流淌的泪水已经打湿了他的前胸。
“我,玛格丽·提利尔,梅斯·提利尔之女,以河湾总督,南境守护,高庭公爵的名义,册封山姆威尔·凯撒为开拓骑士……”高庭第一次见面时,她为他册封。
“……那些流民成为你的领民后,一定要过上更好的生活,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吧,我的骑士?”参天塔再见,她给予慷慨的帮助。
“……你不是弑君者。你废黜的是一个伪王,你是黜王者!”天及城外,她主动爬上了他的马,哪怕他当时刚跟七国最有权势的家族结下死仇。
“……跟我回高庭呀,难道你不想正式娶我吗?”鹰嘴屿,她与他坦诚相对。
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山姆威尔的内心也愈发坚定。
他不会走。
“射手”佛索射下心爱姑娘头顶的苹果时,想必有着一颗稳如磐石的心。
如今,山姆威尔同样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