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4 无柄之剑
“山姆,再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哪怕已经遭到拒绝,临行前,道朗亲王依然没有放弃劝说。
山姆威尔看着这位执着的多恩亲王,笑了笑,道:
“要不我们从一些简单的合作开始吧,先培养一下信任。”
道朗亲王饶有兴致地问道:“什么样的合作?”
“关税。”山姆威尔道,“为了加强河湾与多恩之间的商业交流,我提议,彼此之间的关税全免。”
道朗亲王语气有些玩味:“你能代表河湾做出这种决定?”
山姆威尔神秘一笑:“这就是我需要操心的事情了。怎么样?道朗殿下,这种小合作可以加强双方的互信基础,您愿不愿意试一试呢?”
道朗亲王盯着山姆威尔的眼睛看了半晌,才道:
“关税全免有点过分了。就减半吧。”
“减半?”山姆威尔勉强同意,“可以,但税率不得再继续提高了。”
“可以。”道朗亲王笑呵呵道,“我会派出使者前往高庭签订契约。希望这可以成为河湾与多恩和解的一个开始。”
“愿河湾与多恩,友谊长存。”
“友谊长存。”
道朗亲王放下车帘,马车启动缓缓驶出了星坠城。
山姆威尔随后也没有在星坠城多待,当天下午便带着玛格丽,在娜塔莉依依不舍的目光中,乘船离开了。
同行带走的,还有从星坠城征召的三位骑士和一千名士兵。
其实戴恩家族的战争潜力,即便因为之前的失败而元气大伤,也远不止于此,但山姆威尔并想掏空星坠城的防备力量,毕竟他还需要戴恩家族作为鹰嘴屿的东边屏障,防止某些多恩人脑子发热来偷袭他的老巢。
离开星坠城后,他并没有立刻返回高庭,而是先去了鹰嘴屿。
领主的回归自然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尤其是当大家知道自家领主已经正式与玛格丽·提利尔小姐订婚后,这种热情就更加高涨了。
山姆威尔带着玛格丽在领地中巡视了一圈,做足了亲民的姿态,然后才返回城堡,召集家臣开会。
这次契曼·虎牙结束了远征,返回领地,见到山姆威尔后也是老老实实,没敢作妖,只是浑身散发着无法掩饰的凛然煞气,看样子这段时间在外面没少杀戮。
山姆威尔也懒得再训斥他了,毕竟怎么说此人也确实为鹰嘴屿的发展壮大做出了极大的贡献,领地人口大半都是契曼通过不断吞并赤红山脉中的野人部落得来的。
根据总管加文的测算,如今领地总人口已经快要接近十万大关,这种规模的领地,哪怕在富庶的河湾地,也不算小了。
鹰嘴屿的山谷里已经装不下这么多人,只能分散到谷外,和周围的村镇。
之前被废弃的村长一职,也不得不重新启用,来管理日渐繁盛的村落。
此外,山姆威尔也做出了一个决定,册封自己的总管加文为男爵,并将外围村镇中最繁盛的蓝皮镇,赐予他作为封地。
蓝皮镇是原先蓝皮部落的聚集地,因为有银矿的存在,如今已经围绕着银矿开采、提炼、铸造等产业形成了一个颇具规模的小镇,山姆威尔这次便是将这座小镇赐给了加文,以奖励对方一直以来勤勤恳恳地帮助自己管理领地。
当然,镇上的银矿不包含在赏赐范围内,毕竟这可是鹰嘴屿的重要财源,山姆威尔不可能就这么送给加文。
当加文请求领主赐予姓氏的时候,山姆威尔想了想,道:
“我当初是在曼德河畔将你征召为侍从,你就以曼德为姓吧。”
“是!”加文激动地大声道,“我,加文·曼德,向伟大的山姆威尔·凯撒子爵献上无与伦比的忠诚,愿七神为我做见证,曼德家族世世代代,都将以侍奉凯撒家族为最高荣耀!”
山姆威尔收回长剑,将加文扶起:
“伱还将继续担任鹰嘴屿总管一职,至于你自己的领地,派个代理镇长吧,还有城堡,让维多带人帮你建一个。”
“是,大人。”
家臣会议结束后,山姆威尔单独召见了梅丽珊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位红袍女巫似乎比上次见面时更显年轻了。
她那双火红的眼睛,仿佛能看进人的心里,让所有思绪与念头都无从隐藏。
山姆威尔避开她的视线,问道:
“现在领地里有多少光之王的信徒了?”
“大概有三四千人。”
“这么多?”山姆威尔微微一惊,要知道,光之王虽然在厄索斯大陆有不少信徒,但在维斯特洛大陆,却根本没有信仰基础,这个女人可是刚来鹰嘴屿不到两个月,居然就拉来了这么多信徒。
“这都是真神的威能。”梅丽珊卓虔诚地说道,“长冬即将到来,您的领民们已经感受到了寒意,他们会自发地聚集到火光旁,祈求温暖,祈求亮光,祈求救赎。”
山姆威尔笑了笑,没有多言,转而问道:
“我的弟弟狄肯·塔利你还记得吧,当日在天及城你为他施展了复活术,但却没有起作用。不过,后来他确实活过来了。”
梅丽珊卓闻言似乎并没有意外,道:
“只要我们诚心侍奉,光之王必会回应祈祷。”
“但狄肯的记忆却出现了一些问题。”山姆威尔重新看向梅丽珊卓火焰般的眼眸,“丢失了不少记忆,并且增加了一些本不该属于他的记忆,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无论他发生什么变化,都是真神的安排。”
山姆威尔对这样的回答显然不满意,他执着地追问道:
“正面回答我,梅丽珊卓女士,这究竟是复活术的副作用,还是光之王的安排,如果是祂的安排,究竟有何用意?”
“凡人无法揣测真神的用意。”梅丽珊卓指着面前壁炉里跳跃的火焰,“就像火焰的影子不止一个,它们跳跃变化,从不静止。”
山姆威尔盯着女巫的眼睛,神色阴沉。
梅丽珊卓缓缓走近,语气轻柔而坚定道:
“我并不是在搪塞您,凯撒大人。巫术就像一把无柄之剑,想要掌握它就要做好流血的准备。而凡人即便握住了这把剑,凭着脆弱的血肉之躯也无法真正将它掌握。
在我所习得的所有巫术中,复活术就是最危险最锋利的一把无柄之剑。每次握住它的时候,我都只能祈求真神的指引,而从不敢妄自挥舞。”
山姆威尔眉头皱得更紧了。
梅丽珊卓见状,劝解道:
“凯撒大人,您何必为此烦忧?您的弟弟已经受了光之王的祝福,他的道路已经被真神安排好了,这是无上的荣耀。”
“狄肯是我弟弟。”山姆威尔语气不善道,“不是光之王的工具。”
“我们都是真神的工具。”梅丽珊卓虔诚道。
“我不是任何人,或者任何神的工具!”山姆威尔一字一顿道,“我弟弟也不是。”
梅丽珊卓静静地看着男人,脸色平静地如同无风的海面:
“凡人无法抗拒真神的意志,与其徒劳挣扎,不如接受安排。”
“梅丽珊卓女士,你自己也愿意成为真神的工具吗?”
“我此刻就是。”
“不。你还有自主意识,还有感情……嗯,我相信你还有。但如果有一天,你丢失了这两样东西,那你跟一具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凡人的自主意识总是导向愚昧,至于感情……”梅丽珊卓火红的眼眸不见一丝波动,“那是凡人的累赘和弱点。”
“但也是幸福的来源。”山姆威尔眼睛盯着面前的红袍女巫,“梅丽珊卓女士,你难道从来没有爱过什么人?”
梅丽珊卓罕见地陷入了沉默。
“梅丽儿……”她的耳边又传来遥远的呼喊,隔着燃烧的火堆与奔腾的灰烬,传递着不舍与痛苦。
“第七号!”铿锵如铁的声音打断了一切。
梅丽珊卓回过神来,火红的嘴唇动了动,最终没有说话。
山姆威尔见从女巫这里得不到答案,也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出了门,山姆威尔找来加文男爵,问道:
“现在领地里有多少士兵?”
“一千五百人。”加文脱口而出,随即又补充道,“另外还有五百人已经完成了训练,但缺少武器装备……”
“武器装备不用担心。”山姆威尔现在傍上了大腿,底气十足,“那就召集一千八百人,明天一早,我会带着他们出发前往高庭。”
“是,大人。”加文点头应下,“我们这是准备跟谁打仗啊?”
山姆威尔长出一口气,望向东方,仿佛能隔着千里之外,看见赤红山脉另一端的广袤土地:
“风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