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灯光下的背影
凌晨，两点过，
庆丰街终于渐渐安静了下来，
顾陌和杜千俞终于将便利店的杂乱大致清理了一下，只是，门坏了，货架也坏了好几个，只能明天在想办法换新的了。
不过，好在玻璃门虽然坏了，
但是，卷帘门还是好的。
就在顾陌刚把门关上时，街道旁，一个老人佝偻着身子踉踉跄跄的跑了过来，十分着急道：“老板，老板，别关门，别关门！”
看着那老人踉踉跄跄的样子，杜千俞急忙跑过去扶住老人，说道：“大爷，您慢点！”
“谢谢谢谢，”老人急忙向杜千俞道谢，然后望向顾陌，说道：“老板，您能不能再开一下门，我想买点东西。”
顾陌疑惑道：“大爷，都这么晚了，您要买什么呀？我这店里刚刚出了点事情，有些乱，您明天来买行不行？”
“不行不行，我现在就要，”老人着急道：“老板，您就开开门吧，我很快的，不耽误您太久，我刚刚已经跑了这一路了，就您这家店还开着门。”
“我孙子病了，他想吃火腿肠，可是，我家里也没有了，我就想给他买几根火腿肠，老板，您就当行行好，开开门吧！”
老人都已经是祈求了。
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为了孙子，大半夜跌跌撞撞的跑出来，就为了买两根火腿肠，
顾陌心里突然有一种难言的发堵。
他叹了口气，又重新把门打开，在那一堆乱七八糟的货物里找到一盒火腿肠，递给了老人。
“谢谢，谢谢您老板！”
老人非常感激，一边道谢就一边掏钱。
“大爷，钱就不用了，就几根火腿肠，不值钱的。”
顾陌看着老人那颤抖的手，莫名的有些心酸，也说不上是哪里心酸，可能是他两辈子都没有体验过这种溺爱，所以为自己心酸吧！
“啊，这不合适。”
老人执意要给钱。
顾陌也只好收下。
老人给了钱，就快速的离去，
只是，年纪大了，腿脚不灵便，走路踉踉跄跄的，身影佝偻，在路灯那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萧索。
杜千俞递给顾陌一支烟，望着老人的背影，说道：“有个爷爷真好！”
“是啊，真好。”
顾陌点燃一支烟，说道：“他孙子挺幸福！”
一边说着，
顾陌就将老人给的钱装进钱包里，
突然，他愣住了，
老人给的那几张钱上，居然沾了不少的鲜血。
杜千俞也注意到了钱上的鲜血，眉头一挑，道：“老顾，这钱？”
顾陌凑到鼻子前面嗅了嗅，说道：“还是新鲜的。”
“嗯？”
杜千俞也接过钱闻了闻。
“还真是新鲜的。”
“去看看吧！”
顾陌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卫生纸，将钱包好，朝着老人离去的方向跟了过去。
……
庆丰街很冷清，
一路上都不见人影。
顾陌和杜千俞两人就那么静悄悄的跟在老人后面，一直到了一处小胡同，看着老人进了一个小院子，是那种老式的小平层，这种小平层一般都会有一个小院子，种一些花花草草围成一个小院。
老人并没有发现后面有两个人跟着，
步履蹒跚的进了院子。
院子里亮着一颗电灯。
顾陌和杜千俞就站在小院门口，
就看到那老人正蹲在电灯下剥着火腿肠，他面前正趴着一条大黑狗，
那条大黑狗，双眼通红，
两颗獠牙非常长！
“感染体！”
杜千俞挑眉，脸色瞬间就变得很难看，说道：“又是一个所谓的爱狗人士，这么大年纪了，真是不知所谓，连感染体都敢带回来！”
小院的地上有鲜血，而那条大黑狗身上也是鲜血淋漓，
明显可以看得出来，
是老人将这条已经被感染的大黑狗带了回来。
“太过分了！”杜千俞语气很不好，说道：“原来他说的孙子，是这个孙子，还真是一个好孙子！”
杜千俞直接走进了院子里。
“汪吼……”
那大黑狗注意到杜千俞，当即就踉踉跄跄的爬起来龇牙咧嘴的狂吠起来，只是，那大黑狗明显受伤很重，刚一站起来就倒在了地上。
那老人也看了顾陌和杜千俞，眼神中带着一丝惊慌，结结巴巴道：“你们……你们怎么跟来了！”
杜千俞脸色阴沉，指着大黑狗，质问道：“大爷，你知不知道，你这狗已经被感染了，你知不知道感染体危害有多大，会死人的，今天庆丰街上死了多少人？”
老人低着头不说话。
杜千俞看着老人那模样，心里的气也实在没办法撒出来，冷静道：“大爷，喜欢狗，无可厚非，可是，你要分清轻重缓急，这狗，已经被感染了，你警方花费多代价才勉强镇压，你现在又把感染体带回来，一不小心就会死很多人的！”
老人缓缓抬起了头，眼睛里嗪满了泪水，缓缓说道：“它已经快死了！”
“它该死啊！”杜千俞说道。
老人又剥了一根火腿，递到大黑狗嘴边，
那一瞬间，
顾陌和杜千俞都绷紧了神经，深怕大黑狗突然袭击老人，因为，被感染的狗，都会狂化，都会发疯，根本就没有了平日的灵性。
“呜……”
然而，那大黑狗只是悲戚的呜咽了一声，缓缓张开嘴咬了咬火腿，那双通红的眼睛里，居然流出了泪水。
“它不该死的，”老人说道：“大黑跟了我快十年了，一直都是它陪着我，今天，我带着它外面遛弯，突然冲出来很多疯狗，见人就咬，是大黑拼命保护我，我才没被咬，可是，它却不行了，它最喜欢吃火腿肠，我准备明天就去给它买的……”
老人的声音哽咽了，
伸手轻轻的摸了摸大黑狗的头，
诡异的是，已经被感染的大黑狗，面对老人，没有丝毫攻击性，反而是很顺从的贴着老人的手悲鸣，眼里的泪水滚了出来。
“快吃，大黑，快吃，爷爷给你买了好多呢……”
老人哭了，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哽咽了起来。
“汪……汪汪……”
那大黑狗叫了几声，咬了一口火腿肠，踉踉跄跄的爬了起来，显得非常的吃力，往院子外面走去，步履蹒跚，走两步就摔倒一下，却有倔强的爬了起来，继续往外走。
一边走着，大黑狗不断地回头，
望着老人，
它，似乎是在做最后的告别。
终于，
良久，大黑狗步履蹒跚的爬到了院子外面，吃力的爬进了一处草丛里，
“呜……”
大黑狗倒在草丛里，泪眼朦胧的望着小院，
悲戚着，呜咽着，
缓缓的，就没有了声音。
顾陌和杜千俞站在院子旁，静静地注视着，
杜千俞递给顾陌一支烟，说道：“我以前，听过一种说法，据说，狗在知道自己快死的时候，都会悄悄的离开，死在外面，不愿意给主人增添麻烦。”
“这是它们生前最后为主人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顾陌点燃烟，
看了看已经没有了声息的大黑狗，
又看了看院子里，
那昏黄的灯光下，
老人的背影，十分的佝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