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欲求一诺
说着说着，王释远的声音又低沉下去。
话语中带着深深怀念、惋惜，说起水云山上的少年时光。和上一世的青春少年一样，王释远的少年时光同样有着欢笑、激情、冲动和懊悔。
如果让张焚用一句话概括，那么王释远述说的一切大约是：“我想起那天在夕阳下的奔跑,那是我逝去的青春。”
抛开修真的表象，两个世界的人们其实没有太多不同。最大的不同在于，上一世的芸芸众生，逝去了，就是真的逝去了，然而修真者的未来还有无限可能。
张焚挺身站起，深吸口气，振奋精神仰天笑道：“师兄不必沮丧，等到日后成就真人、真君，回头再看今天的种种苦恼，不过都是庸人自扰！”
“哈哈！好！承师弟吉言，你我不妨就此约定，等到成就真人，再到此地一聚！”
“好！”双掌相击，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块垒尽去，心中豪气顿生。
站在半山腰上，极目远眺。忽然，一点红光出现在张焚眼中。
升级完毕，出关以后，他就打开了真实视野，并且还是增加了显示敌人位置的增强版。
扭头往那边看去，红点绵延成线，掠过山岗，穿过树林，贴着地面高速接近。
很快，不用小助手的帮助，两人也能直接看到掠地而来的人影。
“金翼飞神左光明，他来做什么？”
两道剑光离地飞起，张焚、王释远御剑升空，迎面拦住贴地而来的金翼道人。
茫茫夜色下，风吹草长，离地一人多高，背后现出一双钢铁双翅的黄脸道人，悬浮空中，静静目视拦截过来的张、王两人。
王释远凌空一指，飞剑“霹雳飞雷”飞到三人中间，尖端指向金翼飞神，光芒大盛。
紫红交缠的光华照亮半个山坡。
三人脚下飞舞的长草都变得紫红交杂，风中飞舞，仿佛妖物一般。
来自左光明身上的压力越来越大，张焚、王释远奋力抵抗。三股气劲相互挤压。
感觉到对面强大的真元法力，飞剑“霹雳飞雷”和与霹雳飞雷剑并肩对敌的“乘黄”剑尖微微颤抖。
“左光明，你来做什么？”抵挡不住他身上强大的威压，王释远飞剑略略回收，退后十米，开口喝问。
“我来求一个承诺。”左光明口中作答，目光却丝毫不看王释远，双目凝视张焚道：“听说在水云公子主持下，巫马少主曾与你们达成协议。攻破毒龙涧后，水云门拿走‘瞒天遮海阴阳倒乱旗’；巫马少主可以得到蟒毒妖将的毒囊和继承他使毒能力的后代；至于你，则可以优先得到蟒毒、花鳉之一的妖魂元灵？”
“这个协议作废了吧！妖魂元灵让给左某，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岂有此理！闇毒教的人说话都是放屁一样的吗！”没给张焚说话机会，王释远抢先喝骂起来。
凌空而立的马脸道人，淡金色的脸庞上没有一丝表情。袍袖飘飘摇摇，一身道袍在风里飘拂：“我说过，想要你承诺的是我左光明，和闇毒教无关！”
“之前协议是在我大师兄主持下订立的，阁下现在说要改，难道就不顾及司徒师兄出关找你麻烦？”
“左光明！”王释远剑指金翼道人厉声喝道：“你先行一步，天降甘露。焉知我大师兄炼化浓血羹后，不会突破神光，接引天上甘露下降？”
神光、甘露两重境界。来自对面道人身上压力越来越强。逼得风雷、乘黄两支飞剑“嗡嗡”震响。
两人不得不收回飞剑，用手握持。
“哈哈哈哈！”金翼飞神仰天大笑，张开双臂，仿佛拥抱天穹：“虽说二十年后，或许我不是水云公子对手，可是今天就接引天上甘露下降？四公子这样天资卓绝，様姝一等一的大派弟子，不在神光巅峰磋磨个三五七八年，夯实基础，怎么可能接引甘露下降？”
“王释远，你莫欺我，今日过了这一关，至少三五年内，司徒尔雅不是我对手的。”
再强的“神光”也只是神光境修士，面对更上一层的“甘露”天然处于弱势。
様姝四公子都属于可以跨越大境界，越级挑战的那种天才。
可是越级挑战也要分怎么个越法。面对一般靠着时间，或者资源堆积，勉强引下三两滴“甘露”，战斗力不强的凝法境，神光巅峰的四公子确实有可能战而胜之。
但左光明也不是普通修士。
蟒毒山同辈散修里的第一人，战斗力本来差不多可以和四公子拮抗，只是缺少一个大派出身。
神光境修炼到尽头，接引下七滴“甘露”。这个数量已经足够丹成上品，和接引下九滴甘露的极境其实不差多少。
再往上争取，事倍功半，不如早早凝法来的划算。
这是普通修士的看法。
家大业大，纵享万千资源的名门子弟又是另一番说法。
对于他们来说，早早凝法不如多打磨几年。一两滴甘露的差距，说不定就能决定未来所能达到的高度极限。
两种看法，无所谓正确与否，环境不同罢了。
两三年内，司徒尔雅是不可能纯凭修为，抗衡左光明了。
和王释远不同，张焚本来没有依赖司徒尔雅的想法。心中忖道：“让倒不是不能让，可是不能这么个让法！”
他索要元灵，是为了献祭。
献祭元灵，通过助手系统升级、整合功法固然重要，可是如果要和人死扛，冒着生命危险，也是划不来的。获得用于献祭的元灵机会还有，从来没有什么外物是不能放弃的。
只不过，就算要退一步，也不能这样退法！
人是社会动物，行为受到社会习惯认知的约束，修真门派弟子也跳不出这个圈子。
比如投身门阀，认人为主，在汉末三国是正常事件，放到现代社会，谁还想招揽那样几乎完全人身依附，生死与共的谋臣部曲，那是妄想！同样，谁要是用对待老板、公司的心态，去对待古人择业，那么，得到“三姓家奴”的评价还是轻的！
分配方式可以更改，元灵可以不要，刳山大弟子的人设不能塌，这是张焚底线。
看见王释远表现，他明白作为一名土生土长的正常青年修士，应该怎么做了。
飞剑“乘黄”一引，一蓬金红光芒飞射，对抗金翼飞神左光明的威压。
“哈哈哈，那就是没得商量了！”
左光明一声冷笑，肩膀后面两团钢铁伸展。
片片银光，由一片片鸟羽似的刀片组成的飞翼法宝拉伸变化，两条刀线交错，散成十数把飞刀，向着张、王两人射来。
“铁索横江烟瘴寒”！刳山剑诀二十七式里最强的守势，摧垮扑面逼来的真元，原本该是乌黑的铁索，变成了金红交错的剑影；江上寒烟瘴气，变成金凤火雾。
论修为，张焚不比王释远高上多少。服用“浓血羹”过后，王释远达到即将进入神光高阶的边缘，他自己也才刚刚越过这条界线。真元强度其实相差不远。
不过达到出神入化的刳山剑诀，和仅仅大成圆满的水云门基础剑诀区别就大了去了。
配合张焚自行领悟的剑意，堪堪挡住左光明一击。
“不好，看来不是他的对手！”张焚心中暗道。
原本他心中以为，左光明刚刚晋升甘露期，还来不及刻印本命神通。不具备甘露修士面对神光修士最明显的优势。没有本命神通，这样的甘露境，只是真元更厚，法力更强，不应该是不可战胜的。
越级挑战，其实和神光初阶挑战神光中阶，神光中阶挑战神光高阶，还算不上完全的跨越大境界作战。
才一交手，已经知道不对。
他还是小看了突破大境界的提升！不但真元的数量几乎等同于方天歌与司徒尔雅两人总和，法力也变得更加精纯。
剑气对刀气，挡无可挡，瞬息就没摧破。
几乎自然而然，张焚使出从司徒尔雅身上领悟的五行轮转。舍弃刳山其它剑式，只使铁索横江一招。剑上剑意却是五行轮转，金灭水生，水灭木生……五行轮转，无穷无尽。
采用纯粹的守势，左光明也拿不下他，脸上一阵羞怒。像他这样一个大区散修里顶尖的人物，自视也是极高。自忖除了出身命数比不上声名显赫的様姝四公子，其它样样不差！
左光明自己也知没在丹田刻印本命神通的白板甘露有大缺憾，可他自持修为，以为凭着自己增加的真元法力，纯以力胜，也应该可以胜过神光境巅峰的水云公子。却想不到，在面对张焚时候，已经不能轻易取胜。
“刳山张焚！”
左光明暗自发狠，背上一双黄金飞翼变得更加凶猛。
灿灿金光，万千刀影从左右两只钢铁翅膀上放射出来，仿佛身后升起一团大日光轮。流光溢彩，气象万千。
张焚暗暗叫苦。
左光明飞翼释放出来的刀影有虚有实，耀眼的金光照得人双眼生疼，不敢直视，只能凭着感觉，紧守门户。
这倒也还罢了！
最麻烦的是左光明刀翅上真元渐渐增强，给他压力越来越大，暴露出他五行剑意不够均衡，不能圆转如意的弱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