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雾外青山
远去的飞剑身后,白色云气一丝丝一道道,整齐而又规律的排列一圈。仿佛撑开的大伞,又像云朵组成的欧洲贵妇人的舞裙,也像孔雀鱼的蓬松尾巴。
青山、蓝天之间,高速飞行的飞剑在白色晕轮的映衬下,格外壮魄美丽。
“音爆云!”张焚心里惊呼。
据他所知,只有飞行速度达到音速上下,空气湿度合适,这种美丽惊人的云朵才会出现。
“你的修为高,却不知道我有‘阴风鬼马’在手!”望着司徒尔雅远去背影,巫马乐天不慌不忙,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支三寸长短的旗幡来,迎风一晃,口中咤喝一声:“涨!”
黑底上画着白色奔马图案的黑幡迎风暴涨,变成一丈多高的一面旗幡。
闇毒教鬼魅手段多些,正面交锋,不论攻击力、速度身法,都不算出色。教中历代有识之士,想出多种办法弥补。
巫马乐天身为教主嫡子,身上自然有些补救手段。
这黑幡叫做“阴风鬼马”,出自同闇毒教交好的鬼阴宗,属于辅助法宝。加持在巫马乐天身上,足以让他御器飞行的速度增加三到五倍。
浓浓阴气汇入到巫马乐天弯刀卷起的黑风里,阴风阵阵,裹着他绝尘离去,速度竟不比司徒尔雅稍逊!
“张师弟,我们也该走了。”
“王师兄请!”
王释远也不客套,飞剑风雷一引,电射飞出。
他御剑飞行的法门不算特殊,不过他云水十方道诀走的是专精风雷的路线,飞行速度也自不慢。
三人御器飞行的极速都超过每小时1000公里,晴朗天空下,拉出一团团音爆云。
蔚蓝的天空上绽开一圈圈美丽云花。
“张师弟,跟上来啊!”远远传来王释远的声音。
“我就不信你们可以一路坚持到长山!”
张焚心中豪气顿生,口中答应道:“好!”驾驭乘黄,切换到金光绝电剑。
一道灿灿金电横空划过,速度比之前三人更快。飞过天空,经过田地、村庄,转眼超过最后起步,速度最慢的王释远。
高速飞行中,心中郁结逐渐散去的王释远暗暗称奇:“我原本想着比照张师弟御剑飞行速度,放慢一些,照顾他的面子。却没想到……万山会上英才第一果然不凡,我也要更快些了!”
飞剑上风雷之力交缠,合作缠卷滚滚一道狂龙。王释远飞行速度再增三分,距离前面三人距离却越来越远。
遥遥望去,狂飙的黑风渐渐追上那震震爆闪的白云,一黑一白两人并驾齐驱。很快,又有一道金光从后赶上,渐渐超越,反超到黑风白云前方。
红日西斜,一轮朱红色的火球裹在层层雾霭中,沉进绵长如蛇的的长山背后。
天色渐渐黑暗,苍山莽林,满山浓绿,黛青山岭,都被黑暗统治,变成深青近似于黑的颜色。只有被浓浓白雾笼罩地域没有改变。即使金乌降落,日月轮转,丝丝袅袅,隔阻视线目光的雾气依然笼罩着大片山岭,仿佛亘古不变。
长山脚下的山民已经习惯了山岭深处,终年不散的雾气存在。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一个个回到屋里睡下。
按照往日经验,寂静即将覆盖山村。
可是今天和往日不同,天空上轰隆隆一阵闷雷。先是一道金光,然后是一团柔和散发银光的白气,冲极远处的地方,冲着长山方向飞来。
本来领先的金光似乎后力不继,在最后数里被白气反超。
“张师弟、巫马少主,承让了!”散发银光的白色云团里,传出一个温和声音,气定神闲,丝毫不见急促,恍若行有余力。
白色云团旁边,一团黑风里,一声懊恼的冷哼传播出来:“司徒尔雅你别……得意!如果……不是……你比我们修为高些……胜负……还不一定!”声音喘息断续,带着股气急败坏味道,同之前那人高下立判。
如果不是有白色云团散发出的银光照耀,大胆出来抬头张望的山民们,根本发现不了黑风的存在。
金色电光消失的位置,另一个年轻的声音说道:“修为高本来就是本事。若要说嘴,我还没你那一身法宝呢!巫马少主还有什么不服的?”
气息不如白色云团里面的人平稳,比起气急败坏,被他们两称作“巫马少主”的人却又稳定许多。
“你……你们都是一伙的!我……我不跟……你们说!”
张焚与司徒尔雅相视一眼,不约而同放声大笑。
“你……你们……”两人狂放的笑声,越发凸显出巫马乐天气急败坏。
直到这时,最后出现在地平线上的紫、红双色光芒,才刚刚赶到。
“剑仙老爷!是剑仙老爷!”
小小的山村里,有“见多识广”的村民叫嚷起来。
不提长山脚下的村落如何折腾,司徒尔雅、张焚、巫马乐天、王释远四人并肩站在雾气有和没有的分界线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之间都觉得顺眼许多。
一场比试下来,四人心中都有些惺惺相惜。就连戒心最重,最别扭的巫马乐天,也没再反对司徒尔雅的安排,在雾气范围外找了个地方休息。
四人各自找寻属于自己的位置,相距都在三五里之间,既不至于互相打扰,遇到事情又足以相互支援。
原本也不至于需要间隔这么远的距离,只不过下午一场飙飞剑大赛,把几人体内真元都消耗掉了一半以上。为了明天准备,这一个夜晚,四人都要打坐调息,补满真元,不得不离得远点。
张焚游目四顾,找不到十分合适的地方。
忽然,一株特别高大,足足七、八十高,六七个人手拉着手,才能抱得过来的高大杉树映入眼帘。即使在这一片大树里,这棵大树也是鹤立鸡群,高出其余树木十米以上。
张焚灵机一动,湛湛乘黄飞起,绕着这棵特别巨大的杉树,比周围树木,树梢高出一些的地方环绕一周。
树冠带着几米长的的树干掉落下来,露出高高在上,四、五尺的一座平台。
张焚飞身而上,信手一挥。
树干断面被一道火焰烤焦、碳化,变得坚硬。
清泉飞洒,狂风席卷,又把刚刚成形的高空平台冲洗干净,重新烘烤干燥。
张焚脱下鞋子,裸足站到断面上。
“这个方法好!”远远一声赞叹传来,树冠坠地的声音连续响起。司徒尔雅、巫马乐天相继学着他的样子,挑选合适的大树,削断一截,作为栖身之所。
手腕一扬,一叠剑子从张焚手中洒出,插在主干和周围一起被削断的的旁枝断口上。
布下兼具聚灵、防御两种功能的阵法,他轻呼口气,盘膝坐下。
春明山到长山,距离两千四五百公里,一个下午时间御剑赶到,几乎把他体内真元消耗干净。最后那一刹那不是他有意相让,而是实实在在真元不济。
凭他新得到金光绝电剑诀,四百多公里的时速原本应该是正常长途御剑的续航速度,不应该仅仅两个多时辰就把丹田真元消耗一空。
坏就坏在开始那一段你追我赶!
每小时过千公里的高速飞行,四个人都不能坚持多久。
虽然速度很快降低,但也消耗了巫马、张、王三人大量真元,导致后力不济。
否则,王释远姑且罢了,张焚使出金光绝电剑,巫马乐天有阴风鬼马助阵,极限速度比不过,全程速度都能和司徒尔雅一拼!
“如果一开始没有争强斗胜,控制速度,用续航速度飞行两千四五百公里,花的时间不会比现在更多,还能至少剩下五成真元!如果以赶路为目的,开始就计算好,消耗这么多真元,最多两个时辰,就应该到了。现在……罢了,也算歪打正着。要是刳山大弟子赢了水云山大弟子,可就吃不着肉,白惹一身骚了!”
好比中长跑选手开头几圈被人带了节奏,成绩不如预期,也是自然的。
张焚心里安慰自己。
知道事情经过的只有四人,司徒尔雅、王释远师兄弟可以看做一体,不一定会配合。
自己往外宣扬,说服力难免不足。
剩下一个巫马乐天,也不是容易猜度的。
靠飙飞剑比赢司徒尔雅去赚点数,不一定能够赚到。这就是张焚感觉“吃不着肉”的原因。
大约是早上发生的事传开了,春明门里的诸人给他贡献的点数数量,下午又达到一个高峰。加上司徒、巫马、王三人,累积数量已经不比他第一次加点时候少。
可是剑诀升无可升,道诀升级到十六层需要的点数却还不够。
存着,还是升级其它术法?
张焚想了一阵,还是决定先保留下来,明天下到毒龙涧里,万一需要急用什么法术,可以针对性升级。
休息了好长时间,呼吸变得平稳,汗水止歇。张焚挺直身体,双脚放到对侧大腿根部,摆出五心向天的姿势,运气调息。
外围灵气通过聚灵阵法往他聚集。
出乎他的预料,长山地界灵气浓度并不算低,比起龙山大区里广阔的平原地带,长山上的灵气可以说是“充裕”。
如果不是灵气里那种污浊的感觉,这座大山里足以建起一个无敌剑派之流,在龙山大区里属于中等的门派。
问题就出在这里的灵气让人感觉十分污浊,吞吐间还会有针扎刀割一样的刺痛感。
“因为煞气,还是因为上古时代曾被魔气浸染?”
应对这种情况,刳山宗也有方法。
张焚停下调息,正准备在阵法里加上过滤灵气的功能。忽然,接触到被他吸收到身体里的污浊灵气,代表助手系统的蓝色火星上下摇摆,霎时变得活跃。
“叮”的一声脆响,界面自动跳出,弹出一行文字:“发现宿主身处污染区域,是否开启过滤功能?”
“开启!”张焚想也不想,心中叫道。
蓝色火星欢快的跳动起来,身边空气波纹闪动,无形力场扩散开去,在他身边撑起一道屏障。
经过有质无形的屏障过滤,清净纯粹的灵气汩汩流进身体。
张焚一阵兴奋。
数量几乎没有衰减,和刚才直接吸收被阵法聚集过来的灵气没有区别!
刳山宗也有相应阵法,滤除灵气里的魔气、煞气。可是就像用半透膜淡化海水一样,出水的速度远远比不上自然流动。
使用刳山宗,乃至他所知道的大多数门派的方法处理,在眼前环境下,过滤后“清洁”灵气释放的速度,比起灵气被阵法聚拢的速度,至少慢上一倍!
坐在过滤阵法里调息,等同身周灵气浓度降低一半!而且阵法移动不便,实在太不方便,综合起来,战力降低不止一成!
两个多时辰后,体内能量补满。
张焚起身,跳跃移动,小幅飞纵。身周无形屏障如影随形,无时无刻不在为他滤出纯净的灵气,补充到身体里。
“小助手,如果空气里有毒素存在,你这个过滤功能,能不能起作用?”
面板上的字迹片刻后才有变化:“非魔气污染区域,开启过滤功能,每分钟消耗一点情绪能量。”
“你就是想吸收魔气吧?怪不得今天这么主动!”绑定这个名为修仙小助手的系统以来,张焚按照现代软件功能,做了许多测试。助手系统一直表现出机械、不主动、智能程度低等等特性,时常一问三不知,对张焚问题不做回应。
今次主动提醒,让他看到系统的另外一面。
张焚心底暗笑一声,游目四顾。
东、南、北三个方向,各自有一团漩涡,灵气犹如被鲸吞龙吸一样分别投入三个漩涡。显然水云门、闇毒教各自有化解山中魔气的办法,不十分影响三人对灵气的利用。
只不过不管怎么说,比不上系统过滤来得高效简单。
又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首先是正东方向一声长啸,司徒尔雅率先行功完毕。紧接着,相隔不到半个时辰,王释远、巫马乐天两人先后完工出声。
张焚心中暗惊:“水云山、闇毒教处理被魔气侵染的灵气的手段,可都比刳山宗高明啊!”
如果以刳山宗手法过滤、清理,正常让他补满全身真元的时间在五到六个时辰之间。巫马乐天、王释远修为同他相去无几,却都仅用了四个时辰左右就结束行功。
不得不说,比起刳山宗手段高明不止一层。
他这边心头震动,却不知另外三人对他的评价也高了不止一筹。
水云山独占两山之地,手段驾凌普通门派之上实属正常。
闇毒教精研毒物,对于魔气衍生的魔物,乃至魔气本身,研究得比普通门派更深。对于处理被魔气侵染过后的灵气格外精通,也在情理之中。
此时张焚恢复速度竟然没被三人落下,已经足以让另外三人钦佩。
原本就把张焚看得极高的司徒尔雅,心中对他重视有调高一层。
“刳山宗出此人杰,实属本门之幸。可是如果压制不住,让他心中生出妄念,产生不该有的念头,那就是祸非福,好事变成坏事了!”
司徒尔雅、王释远师兄弟对视一眼。二人心意相通,彼此明白对方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