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３章 执念
帝都城的东城门之外，有一处很大的竹林。
在那竹林中间，有一个破败倒塌了一半的大屋。
在那大屋之前，有一片空地。
今晚的天气不太好，天空黑沉沉的，雷声隐隐，不时有一道明亮的闪电划过，撕破黑暗的天空，照亮整个天地。
也照亮了在竹林空地中舞刀的南宫羽的身影。
他舞得很快，刀光嚯嚯，“咻咻”的破空之声十分凌厉，竹叶漫天飞舞。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南宫羽那狰狞的脸。
只见他紧咬着牙齿，眼睛里也布满了血丝。
他疯狂的砍、削、劈、刺……就好像四周都是看不见的敌人，他要将这些敌人一个个的全部砍成碎片一般。
那种屈辱的感觉，让他有一种想要毁天灭地的冲动。他不只是想要杀人，他甚至想要把天都给捅破了，把地也踩裂了！
他好像想要把自己的屈辱和不甘，都通过这狂乱的“刀法”给发泄出来。
南宫世家所受的耻辱，他南宫羽所受的耻辱，已经太久太久了，他实在是忍受够了！
四岁的时候，寒冷的冬天，南宫羽曾经被人打倒在地，按倒在泥水里，用脚踩在脸上。他咬牙切齿的跑回家去，跟父亲说他要修炼武道。父亲什么都没有说，把一只大手放在他的头上，默默的流下了眼泪。
五岁的时候，南宫羽亲眼看到宫里的龙卫士，将他的父亲锤杀当场，就因为他的父亲去皇家文武学院偷看武道典籍，试图破解自己的封印。从那时候开始，他才知道，南宫世家是被朝廷严禁修炼武道的。
听说，南宫羽的爷爷也是因为相同的原因死掉的。只不过他偷入的，是号称武道第一宗门的昆仑派，结果被抓了个现行，当场被五雷轰顶之法，炸成了飞灰。
也就是从父亲被活生生锤杀的那天开始，南宫羽每天晚上都要跑到这片竹林里面来，“修炼”几个时辰的刀法。虽然没有任何功法，没有任何刀谱，更加没有任何人指点，但是他还是执着的坚持着，风雨不改。
他就是想要用自己的努力和泪水，在没有武道修炼的基础上，开发出属于自己的一套刀法来！
他一遍又一遍的拔刀，一遍又一遍的劈、砍、削、刺，想象着一个强大的敌人就在自己的面前，自己就要跟他拼命！
这个白天看似玩世不恭、张扬跋扈的大少爷，却每天晚上都在这个黑暗的竹林里挥汗如雨。他白天懒洋洋的，昏昏欲睡的样子，晚上却清醒得好像一头猎豹一般。
他要向全世界宣战，告诉所有的人，南宫世家的子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所以，当白天花路长和花千语父女离开的时候，南宫羽在他们的身后怒吼：“你们放心，我是绝对不会退出的！”
他已经忍够了，不想再忍了。他决定豁出性命去，去跟那欧阳风、马如龙、韩楚风等人一战！
南宫羽的这一声怒吼，却把南宫世家的老祖宗给吓坏了。
在南宫世家的一个密室里，老祖宗声色俱厉。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在外面怎么玩都可以，怎么疯都行，绝对不能跟人动武，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们南宫世家正在追寻武道！你把我的话当成是耳旁风是不是？你还把不把我这个老祖宗放在眼里了？”
老祖宗从来都没有这么生气过，直接是浑身发抖，颤颤巍巍的就要用手里的拐杖狠狠的打南宫羽一顿，结果还是下不了手。
继而，老祖宗老泪纵横，泪流满面。
“难道你忘了你爷爷，你父亲是怎么死的么？你是我南宫世家这一代的家主，而且还没有留下子嗣。如果你就这么死了，怎么对得起我南宫世家的列祖列宗？”
她颤抖着手，指着密室里那巨大的“忍”字，继续说道：“这个字，是你太爷爷留下的。你爷爷，还有你父亲，就是忘了这个字，才死于非命，你是不是也想要步他们的后尘？忍字心上一把刀，我知道忍很难受。可是你必须忍下去，必须咬着牙给我顶住！只有留着这有用之身，将来才能有希望成其大事！如果只是图一时的痛快，丢掉了性命，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最后，老祖宗厉声说道：“我要你退出这个狗屁的比武招亲，就当没有这回事发生！花家的这么亲事我们不要了，我给你另外找一家更好的姑娘！”
南宫羽本来一直跪在地上受训，这时候却突然跳了起来，双拳紧握，红着眼睛咆哮：“我已经忍够了，这一次绝对不会再忍了！我南宫世家一直夹着尾巴做人，受人嘲笑鄙视，一点尊严都没有！丢在地上的尊严，就要自己捡起来！我就要用我的这一双拳头，把南宫世家的尊严捡起来！”
“我跟你说这么多都白说了是不是？你是想要气死我是不是？”老祖宗气得混身发抖，用力的顿着手里的拐杖，戳得地面不断“咚咚”的响。
“要我退出这场战斗，除非是我死了！”南宫羽咬着牙说道，“你们要是自己去找花家，我……我就自我了断，一刀把我的这颗狗头看下来算了！”
然后，南宫羽就冲出了密室，跑到了这个竹林里，疯狂的挥刀。
是的，他已经忍了这么多年，已经忍够了。那种屈辱和仇恨的感觉，就好像毒虫一样每天都啃啮着他的心，让他一天都忍不下去了。与欧阳风等人的这一战，如果他退缩的话，他这一辈子都无法给自己交代。就算是以后他解除了封印，终于站在武道的巅峰，也绝对无法洗刷这种耻辱。
良久，南宫羽忽然住手，大叫一声，将手里的刀远远的扔了出去。
那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嚓”的一声轻响，插在土地上。
南宫羽双手握拳，仰天一声长啸。
从六岁的时候开始，他每天晚上都要偷偷的跑到这个地方来，偷偷的练他的“刀法”。
他相信人定胜天，只要自己不认输，一定能够突破限制，练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可是，差不多十五年了，却一点进展都没有。
南宫羽还是以前的那个南宫羽，还是那样的弱不禁风，那么的无用！
“我再努力有什么用？我再拼命有什么用？十五年了，我到底练出什么来了？”
南宫羽双拳疯狂的捶打着地面，最后十指深深的陷入泥土里，好像想要将这整个天蓝星都彻底毁灭似的。
过了一会儿，南宫羽忽然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嚯”的一下从靴筒里另外拔出一把短刀，同时捋起了自己的衣服，露出小腹来。
在他小腹丹田的位置，有一个黑色的圆圈，周围更有很多奇异的花纹围绕，均是漆黑如墨。
就是这个八级封印，封住了南宫世家子弟的武道血脉，让他们永远也不能修炼武道。
南宫羽咬着牙，手里的短刀猛的向自己的小腹扎了下去。
就是这个东西，它是南宫世家屈辱的根源，是它让自己成为这么没有用的废物，是它让自己活得这么窝囊！
我要将你彻底割掉，将你完全铲除，看你还能不能限制我！
然而，南宫羽的手却忽然停顿，短刀的刀尖距离小腹只有零点零一公分。
他始终还是下不了手……
这一刀下去，能不能破解封印不好说，自己这条命估计已经没有了，而且还会死得很难看。
一个死人，也是不能修炼武道的。
南宫羽扔掉手里的短刀，颓然的倒在地上。
一颗晶莹的眼泪，从南宫羽的眼角滑落……
正在这个时候，南宫羽感觉好像有一些异样。
他急忙回头，便看见一个人站在高高的竹枝上，轻飘飘的荡来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