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泪·珠
“什么动静儿？”
林道长听力非凡，闻听前方平地青草丛中有些许摩擦之声，眉头一皱，立刻提醒一句：
“他来啦！”
陈母基本都不曾到来这里，不知道林道长说的什么意思，只抬起脑袋使劲往那里看看。
“趴低点，不要被他看到。这玩意儿好粘人，被他看到，你们今晚可就要被他拖进泥土里啦！”
林道长再次提醒。
陈母依旧好奇地愣神，夜无欢拉拉陈母衣袖，陈母嫌弃一甩手，气道：“我正看着呢！你干嘛？拉我闺女去！”
心急口快了些，但夜无欢似乎听出陈母对自己并不真讨厌，而是太疼爱自己的女儿。
夜无欢小声道：“岳母大人，您使劲看，这样子小婿以后和圆圆就没人打扰了。道长所言不可能有假，你想想那可是千年前死去的亡魂，肯定会喜欢你这风韵犹存的当丈母娘的。”
陈母立刻背后一冷，顿时蹲低身体，冲夜无欢小声气一句：“臭小子！你这个混蛋，哪有你这种要当人家女婿的？”
“您现在安全不就行了。您如此好奇，早晚被妖魔鬼怪抓了去，我可不当孙悟空啊。”
“谁稀罕你救！我回去之后，锁上门，和我女儿待一辈子。急死你个小王八蛋。”
林道长“嗯嗯”近乎想要暴打一顿陈母，提醒：“都不要说，他出来了。等他呼气完，咱们再继续往南看看。过了河，那里多是险恶之山，千年前花红柳绿，可经过妖魔占据损坏，便成了现在的妖魔山。但这些妖魔也不敢往北侵犯苏州城，那里的官气很大，镇压得住，可如今这年月……”
陈母怒目瞪着旁边的林道长，慢慢一句：“你话那么多干嘛！”
林道长顿时一愣，自讨没趣，算自己吃瘪，不与妇人计较。
买卖人就是能说会道。
翻脸不认人。
“呼——呼——呼——”在灌木丛前方的草丛之中，那里有暗淡但微白氤氲之气飘荡，在远方的黑暗背景下，草丛之中的透明身影才能够看见。
奇怪？
夜无欢握紧长剑，自己从天庭并不知人间妖魔鬼怪的模样，但透明身影从地下出来，为何先出的脚？
很快，两只半透明的腿伸出了地面，转而飘着往空中升上去。渐渐的，能够看到半透明身影的腹部，当然有透明衣服遮盖。
接着是胸部，跟着到了脖子。
陈母咽了口唾沫。
陈圆圆则歪头不敢看，很想埋进夜无欢的胸怀之中。
“呼——”猛一下，半透明无脑游魂立刻出了地面，距离地面一米高的地方。
陈母刚要嚎叫，夜无欢立刻捂住她的嘴巴，陈母瞬间狠狠咬住夜无欢的手掌，趁机发泄一下。
夜无欢只觉得疼痛，心底这个气。摊上如此丈母娘，真倒了八辈子霉。
在古代三十七八可以称老年了，在明末，死亡率更是居高不下。
权当尊敬老人吧！
陈母眼睛赶紧闭上，因为那无脑游魂的相貌着实丑陋，整个脸庞残缺不全，脑袋壳没了，给人以半个脑袋的感觉，但仍然有些许头发垂下。
垂在地上。
林道长小声提醒：“他正在呼吸，但没有脑子，不是鬼魂。等他呼吸够了，便会发送信号，表示满足。”
信号？
夜无欢瞅着无脑游魂，喘着他的腐烂的嘴唇，大口呼吸。
突然。
无脑游魂的眼睛框中开始流出白色的水流，从两个眼眶中往眉心聚拢，在额头汇合成一股，蓦然变成一个个萤火虫，飞翔在了他身旁。
陈母睁大了眼睛，被惊呆。
春夜萤火，不大吉利。
待无脑游魂眼眶中白色水流停止，那萤火虫便飞散开去，而无脑游魂则沿着头发垂在地上的方向，慢慢往泥土里回去。
“唰——”游魂的腿立刻钻进了泥土之中，消失不见。
“道长，还有吗？”
夜无欢问一句。
“在其他地方可能有，也可能没有。他们不会同时出来的。死之前都是吴国无辜的百姓，或被砸碎脑袋，或被奸污掐死，然后被越军丢进坑中，埋起来。脑浆子逐渐被虫子吃掉，自己的冤魂有冤屈不得倾诉，便不愿投胎，变成了无脑游魂了。他们喜欢清白的空气，世道太浑浊，他们也不愿意多呼吸一下。”
夜无欢叹一口气：“当今皇帝虽然勤勉，但无德无能。西北农民起义频发，各地灾害不止。像这样的枉死的男女不知有多少。”
林道长摸摸胡须。
“我师傅玄霄道长走遍天下，在遁去之时，言：大局已定，人间难救。但我并未参透他这句话的意思。”
“或者说，人间妖魔鬼怪横行，大明气数已尽。可怜百姓以后要遭殃了。”
夜无欢叹息一句。
林道长摸摸胡须，似乎不大认可这个答案。
但也没有反驳，因为世道真的乱了。
“好漂亮！”
“什么？圆圆。”
“萤火虫。”
“哦——我以前睡在草丛里，周围都是萤火虫，漫天飞舞，好不浪漫。”
陈母吐出夜无欢的手掌，一把推开夜无欢，过去搂住陈圆圆。
“我看你这个人就很浪！别带坏我家圆圆。”
夜无欢用手撑住地面，对陈母是搞不明白。
这娶陈圆圆，看样子得慢慢来。
不着急。
若谁敢娶她？哼哼，先去问问自己的剑吧！
林道长笑道：“圆圆说的对，那萤火虫乃是无脑游魂的分泌之物，聚集在一起可以当成夜明珠。我师傅玄霄道长便曾经以此法照明，找到了狼蜘蛛的巢穴，除之——”
“呼——”一身影踩着灌木和草丛之上飞去，“刺啦——”而后抽出一把长剑，追逐萤火虫，剑旋转发红光，而生小龙卷风。
便将所有萤火虫卷在一起，收集成珠，伸手接住。
落地，“唰——”剑回鞘。
夜无欢掂量了下‘夜明珠’，而后笑着走向陈圆圆。
林道长摇摇头，念叨：到底是剑客，和自己的师傅一样，能飞就不走，能得就不放。
陈圆圆盯着那发亮的明珠，叹一句：“好漂亮！”
女儿都喜欢亮晶晶的东西，见着就会发狂，灯泡除外。
夜无欢伸手一摊，笑了笑：“送给圆圆小姐，装饰房间多好看。”
陈母一把拦住：“不要！搞不好有邪祟。”
林道长笑：“哈哈，非但没有邪祟，反而防止邪祟。他们死前是好人，专恨那些坏人。因此，这游魂泪珠专门镇压那些作恶的邪祟。”
陈母一听，立刻抢过去，藏在怀中，冲夜无欢道：“臭小子！权当你赔偿我女儿闺房的门钱。”
陈圆圆拉住陈母：“娘，你不要这样。”
冲夜无欢微笑。
“无欢公子，谢谢你，我娘替我收下，好吗？”
陈母一拉陈圆圆，急一句：“跟他说什么，他的就是你的，以后，他要是像你爹私藏小金库，你这丫头就知道他在外面……养……”
夜无欢：“岳母，我不会养小妾的。”
“呸！小妾用在外面养吗？”陈母冲陈圆圆道一句：“我是说养……养狗，我最怕狗，你爹在外面包了个小院，专门养狗呢！偷偷跟他一去，差点把我吓个半死。”
夜无欢安慰一句：“岳母，狗你都怕？”
陈圆圆笑一句：“公子，你有所不知，我娘小时候淘气，被狗撵过。”
“死丫头！白疼你了，什么都说。总之，斗鸡遛狗，都通通不许。当然，这是我对圆圆未来夫君的要求。你这臭小子，随便吧！”陈母眼一白，拉着陈圆圆往前就走。
林道长一拍夜无欢肩膀，表示同情。
而后往前也走去。
夜无欢只苦笑往前也走去，走过这片无脑游魂之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