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Ｎｅａｒ的第一步
李泰容给姜涩琪的信息很准确，完成了新一期的拍摄以后，姜允晟确实就天天待在练习室里了。
在回归舞台前，姜涩琪去看了一眼。
回归舞台后，又去看了一眼。
一直到练习生们一年中最关键的年末考核到来，姜涩琪都没有把姜允晟的行程安排告诉裴珠泫。
因为，她觉得告诉了裴珠泫，她可能就会想去找姜允晟，而这可能会让她更难过。
原因在于，姜允晟正在反复打磨一首歌，一首姜允晟自己包办词曲的歌。
那首歌，如果可能的话，最好还是先不要让自家队长现在就听到吧……
姜涩琪是这么想的，也尽量去这么做了。
只是，她怎么都想不到，在年末考核这种公司里的重要考核里，在内部管理分工上主抓女团的金英敏社长以裴珠泫“大龄出道”来激励练习生为由，把她非常不合理地硬是放进了评审席。
当然，所有人都知道，她也只是坐在那里，现在的她远没有说话的资格。
在这个李秀满老师亲自坐镇的评审席上，还有The One郑淳元的出席，公司里顶级的编舞老师沈在元和黄尚勋也在列，就连金泰妍也只能坐在靠边的位置上，更别提她了。
仿佛置身于火炉里，又坐在一块钉板上，连呼吸都乱了起来。
与去年金英敏亲自出席后，产生了SR14G，并进而转化为Red Velvet一样，李秀满的亲自出席也向所有练习生释放了一个信号，公司的下一阶段计划将很有可能是男团。
“哥，你没事吧？”
站在后排，李泰容悄悄拉了拉姜允晟的胳膊。
合唱和群舞都已经结束了。
这位哥哥面无表情的样子让他有些担心。
已经不是认识一天两天了，他见过姜允晟最“热情洋溢”的样子，也见过姜允晟最“行尸走肉”的样子。
不同于刚才领舞男子组的“Grwol”时的激情有力，现在，姜允晟身上的气息愈发凝重，愈发接近于曾经那个因为情伤而压抑痛哭的“姜允晟”。
自12年考核开始，两年来一直是ROOKIES男子组主唱的姜允晟，这一次反倒主动让出了主唱位置。
“把合唱的主唱位让出去吧，个唱的时候达到最惊艳的效果。”
这是录制完成的那天，金泰妍给出的建议。
那个同门前辈在听了自己的歌以后，用一种氤氲般的眼神看着自己，语调中半是欣慰，半是惊讶。
已经二十二岁了，在练习生里已经成为“第二个裴珠泫”了，想要不再等待，就看这一次考核了。
“淳元老师，允晟xi这次一定会让您感到惊讶的。”
金泰妍看向坐在李秀满身边的郑淳元，许久不见的师傅正不经意地扫视过姜允晟所在的地方。
“R.001，姜允晟。”
随着金艺琳完成个人表演，女子组的考核已经全部结束，不管是喜还是忧，女生们的表情多多少少都松了一口气。
ROOKIES第001号，裴珠泫出道后，原本是002号的姜允晟继承了这个编码。
“老师们好，我是09年加入的姜允晟，准备了一首自己写的歌，希望能向老师们展示一下，请各位老师斧正。”
不同于看起来就冷面冷心的金英敏，带着框架眼镜的李秀满表面上看起来和平时见到的宽厚老叔叔没什么区别。
这位S.M公司的最大股权者正浅笑着侧头看向郑淳元，在郑淳元颔首行礼后又把视线转向了姜允晟。
他一直都有关注姜允晟，知道姜允晟这几年的经历过程，也知道他的进步。
也是他给了姜允晟“Near”这个名字，授意把姜允晟放进了SR14B这个他野心之作的雏形里。
他正在尝试构建一个全新的理论，或者说是系统。
简单地来讲，这个理论最为核心的部分就是“无限开放和无限扩张”。在这个全新的系统内，可以无限推出全新的小分队，可以让很多练习生们都出道。
他计划未来S.M出身的男团组合，都可以是这个系统出身。而这些成员即便以全新的队名出道也无伤大雅，因为实力都非常有保障。
他将赋予这个系统相当高的自由度。
虽然这套理论目前还没有臻至完善，还没有正式的名称。
但是，SR14B已经作为这个系统的原始实验作开始预先运行了。
他计划在获得了足够的数据并补全整套理论后，将SR14B也一并纳入以该理论为蓝图而建立起的系统男团里。
而姜允晟这个已经二十二岁的练习生，就是这款实验作中的“第一先锋”。
“Near，让我们看看你的进步吧。”
“是。”
从鞠躬里慢慢抬起身子，姜允晟感受到了两道目光。
坐在一起的裴珠泫和金泰妍，一个是担心，一个是信心。
他微微点了点头，举起话筒。
练习室长抬手发出信号，坐在电脑前的金承沫按下了伴奏的控制键。
——
你看得到吗？
我藏在月光夜色里的那颗心，
躲在已经褪色的回忆里，
斑驳的颜色染在我一个人的角落，
为什么我会独自哭泣。
想念你，痛彻地想念你。
也许这一生都无法忘记你。
我的心绪，我的泪水，
都在不停地呼唤着你。
深爱你，痛彻地爱着你。
也许这一生都无法放下你。
失去你，归鸿的羽翼也迷失在风雨。
只能哭泣，只是因为你。
——
练习室长不满地看向金承沫。
因为，这应该已经了超过一分钟的时间里，除了开始的时候出现了一段简洁的钢琴和弦以外，伴奏里再也没有出现其他声音。
金承沫却对那个不满的眼神不予理会。
这个孩子本来就是这么做这首歌的。
而且，作为在公司里已经工作超过十年，给公司里几乎每一位艺人都录制过歌曲的高级录音师，金承沫绝不认为会有人在听了这整首歌之后还会有什么不满。
姜允晟非常大胆地使用了超过一分钟的清唱。
在郑淳元看来，自己的这个学生是不多见的、嗓子自带情感色彩的……歌手。
尽管还是一名练习生，但是郑淳元认为，这个学生已经可以称得上是“歌手”了。
他知道姜允晟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也帮他开发出了“哭腔”的唱法。
虽然有经历和情绪作为辅助，但是如果姜允晟的嗓子本身不具备这样的情感色彩，这种“哭腔”也并不会带来太好的效果。
他很欣慰姜允晟能有勇气采用清唱的方式开场，最原始地展示出了自己声音中的情感色彩。
在这一分钟里，整个练习室都被慢慢沉浸在了姜允晟声音中的悲郁、忧怆与隐隐压抑着的苦情里。
他非常熟悉自己的学生。
姜允晟的低音域是与金泰妍同出一脉的、典型的气声唱法，在发声点控制得非常良好的前提下，进行局部漏气，加大声音磁性，以适应现代的声电设备。
而姜允晟的中音域非常有特点，是他的最强项。有优质的混声能力，可以根据歌曲的需要，运用不同程度的混声跟气声，如同自带音效一样。唱法成熟后，郑淳元觉得在中音域的情感输入上，姜允晟已经不能只用“优秀”来形容了。
自己的学生正在一步一步兑现着天赋。
不过，一首歌总是需要在第一段副歌过后，开始去选择一段内容来进行最强烈的情感表达。高音往往是最有效、最常规的手段，他确信自己的学生也会采用高音。
同样是自己的学生，他对姜允晟的期待比对当初的金泰妍还要大一些。
因为，姜允晟的身体条件更好，声带机能也生长得更强大，可以满足更高的要求，这种先天的身体优势并不是后天可以完全补足的。
金泰妍本身的音域其实并不算特别高，最多比正常人高半个全音到一个全音之间，低音比正常人约低半个全音。
能有今天的实力，金泰妍更多依靠的是后天的努力，她的基本功，她的气息控制，她的共鸣转换。
她通过一系列的努力与付出，抹平了先天上的不足。
这对同门师姐弟，师姐已经让自己深感欣慰，那么师弟呢？
郑淳元开始满心期待眼下清唱过后，伴奏响起的这一刻。
——
随着在我眼前飘扬的你的长发。
我再次转过身，
记忆里，是你拥抱着我的心。
想念你，痛彻地想念你。
也许这一生都无法忘记你。
我的心绪，我的泪水，
都在不停地呼唤着你。
深爱你，痛彻地爱着你。
也许这一生都无法放下你。
失去你，归鸿的羽翼也迷失在风雨。
只能哭泣，只是因为你。
在零碎于心海岸边的无数记忆碎片里，
只有你，你是唯一。
想念你，痛彻地想念你。
也许这一生都无法忘记你。
我的心绪，我的泪水，
都在不停地呼唤着你。
深爱你，痛彻地爱着你。
也许这一生都无法放下你。
失去你，归鸿的羽翼也迷失在风雨。
只能哭泣，只是因为你。
只是，因为你。
——
随着高音乍破后，这一句哭恸般的、低沉的气声颤音“只是，因为你”，姜允晟完成了对这间练习室全部的“情感控制”。
一首歌，一个故事，一段情伤。
李秀满闭上眼睛，悠长地呼吸着，貌似正在回味。
郑淳元少见的，开始抑制不住嘴角的上扬。
金泰妍抹了抹眼睛，眼眶已经微微发红，隐隐含着一层水雾。
而练习室里绝大部分女练习生们也都是如此，甚至有一两个人好像是触动了什么往事，传来了一两声压不住的啜泣。
坐在评审席最边缘的位置，已经在表情管理上有了很大进步的裴珠泫埋着头，双手捂着眼睛，发梢在轻轻颤动。
她听到的，不止是一首歌、一个故事、一段情伤，还是一份弥足珍贵的情意。
无论如何，都想挽回的一份情意。
李泰容看到姜允晟的表情，慨叹了一声，拍了拍额头。
这位哥哥就像在之前练习的时候一样，又差点把他自己唱哭了。
“感觉整个空间都被吞噬掉。”
“这样的声音，是艺术。”
如同当年评价SJ的艺声一样，又一个声音被李秀满评价为了“艺术”。
看到了李秀满投向自己的目光，郑淳元伸手向前一比，礼貌地笑了笑。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他的学生，他不作评价来避嫌是很正常的做法。
当然，就算他作出了很高的评价，他相信也不会有人在听了这样一首歌以后还会有意见。
只需要看练习生们和金泰妍、裴珠泫两位女士的反应，就足以说明姜允晟在情感色彩上的输出实力。
而姜允晟的唱功，郑淳元已经满意得想要忍不住笑出声了。
姜允晟承袭了师门的关闭唱法，混声技术扎实，感情充沛。
但是，不管是作为师傅的郑淳元本人，还是在同门的金泰妍看来，姜允晟与自己老师的基本音发声位置存在着本质性的不同。
原因就在于姜允晟的喉头位置靠下。
这让他的发音爆发力足够强，有撕扯感，却也给他带来了很大的难度。因为喉头靠上时，想靠关闭技术集中声音比较容易，而喉头位置靠下时，再想靠关闭技术集中声音就需要靠大量的气息和宽通道来补正，这是人体的先天结构决定的。
与金泰妍靠基本功来抹平先天的不足一样，姜允晟也依靠技术克服了先天的困难。
作为表达最强烈情感的高音，姜允晟也在老师面前展示出了拜入师门三年来大量苦练的最新成果。
整体来说，姜允晟的高音属于抒情男高音，但也兼具戏剧男高音的部分特质，他的高音有空灵的一面，也能唱出浑厚激情的一面。
在这首歌的后半段，姜允晟第一次在正式场合下施展从C5到D5的连续高音咬字连唱，声音浑厚而又空灵，空间感清晰明确。
就算只是单看音场宽度、声音动态和混声控制力，S.M公司就有足够的理由可以开始期待，在未来多少年后收获一个自家公司出身的“The One”。
虽然在高音天赋上不比同世代的那些天赋爆棚的歌手，但是在音准、乐感和节奏感上，经历了性情大变后的姜允晟也足以绰绰有余的担起“天赋”这个词，有资格向“顶尖”行列的门槛内，稳稳当当地踏出脚步。
这是Near在音乐上正式踏出的第一步。
全力以赴的第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