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７６章 异象
整个洞穴内满是虫浆和灵兽的尸臭味。
在他们快要走出山洞时，低于空寂完全成了本能，所有花里胡哨的灵术招式都是累赘。
前面的灵兽暂时还能应付，身后这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怪物没有敌意。
凛夜一直没机会展开战神之盾——这面大陆上硬度最高、灵力最强的盾牌，却只可以抵挡间接伤害和元素魔法，如果是简单到近身肉搏的程度，它不过就是一枚起装饰作用的戒指，毫无价值可言。
格温德林低声问道：“凛夜，还有多久才能出去？”
“快了。不过想出九幽迷城还很远，我们要走到峡谷另外一头，才算是真正的‘出去’。”
强大的声浪一波一波穿透岩壁。
格温德林眼前金星乱冒，浑身的肌肉都是钻心的疼痛。她疲惫地从身边捞起白涟舟，少年已经嘴唇发白，快要昏死过去了。
“什么声音啊......这么吵。”凛夜两颊的肌肉有些发麻。
头顶不断飞过乌青色的蝙蝠，虎视眈眈地望着三个人的脊背。
白涟舟一边承受着声波带来的痛苦，一边靠着本能防御，他踏在岩石上，向前一个飞跃，躲过了那些满是獠牙的口器，随即用尽全身力气，单手持法杖向他们的翼上挥动。
虽然动作已经
倦怠和无力，但奏效了，半空中金光一闪，胆液爆炸开来，化作细密的血污刮在三个人脸上。
格温德林面带紧张地说：“区区几只蝙蝠而已，我们快点出去就是了。”
“不行，会受伤的。”凛夜一脚踢开蝙蝠的尸体，继续向前走去。
越往洞口走，身侧的灵力网络就越密不透风。
咯吱咯吱的，三个人几乎是踩着断裂的灵兽骨骼、干巴巴的腐肉块和昆虫硬壳走路的。
他们体内的灵力早已耗尽，在地底慢慢恢复的过程中再次用到枯竭，循环往复。
来的路上，白涟舟看到了很多传说中的稀有灵兽。
这片大陆上有很多雇佣兵小队，或者他和师父之前组成的狩猎小队，规模大的可能有一百余人，小的只有三五个人。
撒迦利亚城经常出现一些稀有灵兽，会吸引不少狩猎小队前来搜寻。久而久之，这里也成了一个悬赏令的兑换点。
白涟舟觉得师兄和格温德林已经杀了不知道几百个金币的单子了。
当凛夜的细身剑斩落最后一只怪物的头颅时，洞穴似乎从一片混沌中归为平静。
三个人虚弱地倒在山洞的出口处，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他们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现在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疲惫的本能意识。
“终于出来了......”白涟舟长长的舒了口气。
凛夜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身上的伤口开始沿着筋腱汩汩地长出血肉，倚靠灵力愈合伤口的痛楚是难以忍受的，尖锐的刺痛感让他蜷缩在地上。
几倍速的愈合，就会带来几倍强的痛感。
五倍......来不及了。
十倍。
他没喊，而是一咬牙，浑身颤抖地爬了起来，故作轻松地伸展了一下手臂，扭了扭脖子，说：“好了，我们继续走。”
格温德林拗不过凛夜，只能让他忍受痛苦继续愈合伤口。而凛夜似乎笃定了注意，一定要去看看那个一直在帮助他们的神秘“人”。
白涟舟的神情有些不对劲了，渐渐的，一股不详的预感弥漫在他的心头。在他看来，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举措，对方若是不分你我的猎杀，以三位灵使的实力，恐怕都难以为敌。
......他们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不能再受任何伤了。
这片大陆上对于灵兽的灵力等级划分很模糊，同灵术师一样，以低、中、高三级为基础，再往上便是灵使级、首领级，超越首领级的灵兽目前只有四个，食人兽、雪妖、百眼巨兽阿尔克斯和巨蟒宁芙，雄踞四大帝国，并称为上古灵兽。
而灵兽的灵力等级是远远高于人类的。
如果目标灵兽为中等级灵兽，那么大约需要四五个低等级的灵术师才能合力捕获，对于灵力更强的灵术师来说，不算容易，但不吃力。
即便是像格温德林、凛夜和白涟舟这样的灵使级灵术师，也大多只能捕获高等级灵兽。首领级和上古级出没时，轻则毁灭城市，重则覆灭一整个帝国。
四大帝国的驭兽族在早年将大陆上常出现的灵兽制成图鉴，按照灵力等级进行排名，灵术师们在搜寻时感受灵力气息，即可大致划分其等级。
三位灵使一路走来，灵兽的灵力等级逐步攀升。
白涟舟摸着小小白的狐尾，上面已经沾满了兽血。
“这个洞穴真的好大。”白涟舟的眼睛里不断涌现着星辰，“像一个巨大的蜂窝一样，咱们遇到的每一波灵兽，都是一个小格，而且出口很多，如果找不到路，我们会一直在里面乱转。”
凛夜和格温德林面面相觑，长时间的战斗，已经让他们完全丧失了方向感。
“有办法吗？”凛夜问道。
白涟舟略略思考了一下，说道：“有，但我也是第一次试，不确定。”
他默默向前走了几步，随手捡起一根兽骨，开始敲击地面。
笃，笃，笃......
“你在干什么？”格温德林问道。
白涟舟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而是继续敲，边敲，边一步一步摸着岩壁向前走。
就在他这样左敲两下，右敲两下之后，他们的路线开始偏向左方。
“这是我们弗吉利亚帝国的一种灵术，叫‘风导术’。”白涟舟终于解释道，“实际上，风元素灵术能控制的，就是空气。战斗中的风灵术，也不过是各式各样的流动的空气。”
“像这样，‘笃，笃，笃’......”他继续敲着，“空气可以传递声音，我在这边敲，就能知道声音在哪边碰壁，只要一直有回声，路就是通的，我们只需要去最远的地方，便能从洞穴之中出去。”
如他所说，三人面前的路越来越宽，而且地势一路向上，黑黢黢的甬道里充满了各类已经腐化的兽骨，充满了阴冷且潮湿的腐烂味道。
不过好在这里的灵力仍旧浓厚，给了他们喘息的机会。
逐渐的，涌入三个人鼻腔中的空气不再浑浊，而是久违的清新气息。
凛夜的星光也逐渐黯淡下去，周围开始有其他光源。
“你看这里。”白涟舟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块，“这块石头跟洞里面的不太一样。”
格温德林蹲下来看，那块石头细长，一头很尖，上面甚至有根沾着血的绳子。
“貌似......是个武器。”白涟舟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有个被人工打磨过的孔洞，而且这头原本应该是很锐利的，用钝了。”
“你怎么知道？”格温德林问道。
“风化的石头不会有这么明显的磕碰，应该是整体光滑的。”他认真地说道：“前人留下来的吧。”
凛夜点点头表示认同，说道：“说不定已经死在这里面了。”
“哎呀，真恶心。”格温德林瞬间收回了手。
“死人用的，略略略，吓死你。”
少女冲他翻了个白眼，已经没力气揍他了。
“刚才从上面摔下来，恐怕这里应该是地下三四米的地方。”白涟舟将传家宝往硬土里一戳，“我有点不详的预感，但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凛夜吞了口唾沫，说道：“你说吧。”
“我们走到头了。”白涟舟向后倒退了几步，有点后怕地说。
众人凝视着前方，原本的光消失了，通道到了尽头。
换句话说，好像是被一块巨大的岩石堵死了。
格温德林“啊”了一声，问道：“你刚才说的倒是头头是道，怎么到这里就是死路？”
白涟舟跟凛夜对视了一眼，问道：“师兄，怎么办？”
凛夜紧皱眉头，沉声嘟哝着：“不可能......风导术是成立的，并且我们说话的时候一直没有回声，这里不可能是墙壁。”
“要不，炸一下试试？”白涟舟道。
这句话更不可思议了。
“怎么炸？”凛夜抬眼问他。
白涟舟用手比划了一下：“用风灵术，强行将这里推开。”
“试试吧。”
少年向后撤了两步，双臂用力向前一推，灵力带动起甬道中的空气，形成一片令人视线模糊的涟漪。
腾！
轰然一声巨响，石块纹丝不动。
但下一秒。
峡谷之中突然传来几声雷霆般的声响，每一声都将他们三个人的意志震碎。
“什么......什么情况......”
刺眼的光线骤然射进洞穴之中，当四处飞溅的碎土块和尘埃落定之后，三个人才勉强睁开眼睛向外看去。
洞口塌了，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肃杀的地下大裂谷。
“那是什么东西......”格温德林擦了擦眼皮上干涸的血液，“凛夜，你看......”
地下城的天空开始昏暗下来。
凛夜勉强抬起头来，看着视线尽头的情景。
他双眼模糊，但依稀听得到野牛粗重的鼻息声，蹄子不断踏着土地，像是它对红色鲜血的渴望一样强烈。
“是......是半人牛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