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３１章 凛夜的猫
白涟舟发自内心地羡慕了。
要知道，这凛夜不过比他大个两三岁，二十出头的样子，在他认识的人中，能这么年轻就驯服一头灵兽的灵术师屈指可数。
“它挠不挠人啊？”
“不挠，温顺得很。”
“那......它叫什么名字？”
“叫樱桃。”
“啊？一只猫，不取名叫‘喵喵’、‘咪咪’之类的，为什么叫樱桃？”
凛夜沉思了一会儿，敷衍道：“因为......师兄我爱吃樱桃。”
终究是好奇大于畏惧，白涟舟说道：“那你快放出来看看吧。”
凛夜懒洋洋地把手一挥，银白色的灵力刻纹便从他的手臂上浮现了出来。白涟舟以为他要召唤出一个庞然大物，吓得闭上了眼睛——
结果后院里什么动静也没有，白涟舟只觉得小腿一阵瘙痒，像是有个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蹭来蹭去。
他睁眼一看，居然是一只灰不拉几，肥头肥脑，一脸呆滞的大胖猫，此刻正和他主人一个姿势，优哉游哉地看着白涟舟这张陌生的小脸。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长得圆咕隆冬的……”
白涟舟印象里的猫，都是尖耳瘦腮，目露寒光，身材矫健结实，性情顽皮爱动才是，可面前这只“樱桃”，当如其名，大头圆脸，棕黄色的圆眼，一身赘肉，还是个折耳，浑身上下一点尖锐的地方都找不到。毛色是灰不纯，白也不纯，窝在那儿，跟个漏了陷的汤圆儿一样。
“这占星族伙食好，平时大鱼大肉喂得多了，油水比较旺，师弟你见谅啊。”
凛夜将那胖猫抱到怀里，又是摸头又是摸下巴的，那胖猫边在他主人怀里撒娇，边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看来是自在、惬意得很。
白涟舟从来没见过凛夜如此温柔的一面，任这樱桃在他怀里蹭来蹭去，弄得满身是毛。
“师兄，你这根本不是养猫......”白涟舟手指上催动灵力，一股微风将空气里的浮毛吹了起来，“这是在养蒲公英，一动就掉毛。”
凛夜嗔道：“什么蒲公英，别乱说。”
少年在旁边想伸过手去摸一摸头，结果这猫立刻翻身而起，弓起背来，对着他露出一颗尖尖的虎牙，喉咙里也不断发出低低的嘶吼声。
“你这猫，咋这么凶啊！”白涟舟吓得连忙收回了手。
“看见小小白了，总会紧张些的。”凛夜连忙安抚着用手给樱桃顺毛，这才把这位小姑娘的暴脾气安顿好。
“来，你摸摸她的肉垫。”
“她不会挠我吧？”
“不会，试试嘛。”
白涟舟试探性的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摸了摸樱桃那软软的、厚厚的猫爪。
他怕猫，这还是人生中第一次摸肉垫，有点粗糙，但瞧着那粉嫩嫩、胖嘟嘟、软糯糯的小爪子，整个人的心情都好了起来。
“哇！你这猫指甲好尖！”
突然，白涟舟的手猛地一缩，原本治愈世间万物的小肉垫上突然伸出一根弯刀般的长指甲。
“小姑娘家第一次见外男，你还管她叫蒲公英，肯定要凶你一下的。不过你不用担心，等下次喂饭的时候，你给她多拿几条鱼干，她就原谅你啦。”
“师兄，你不给她剪指甲吗？”
凛夜瞪大了眼睛，反问道：“怎么能给猫剪指甲呢？万一哪天需要她战斗，没爪子怎么跟别人打？”
脑补了一下光秃秃的爪子，好像确实有些道理。
樱桃收起爪子，似乎是嫌弃白涟舟和小小白的气味一般，从凛夜身上跳了下去，扭着屁股走开了。
白涟舟气不打一处来，鼓着腮帮子问道：“不是……师兄，就你养的这玩意儿，胖的跟个球一样，能带出门打架？我以为就是只吉祥物呢！”
语毕，原本还沉浸在舔毛中的樱桃突然目露凶光的瞪着白涟舟，吓得他往凛夜身后一躲，又道：“樱桃平时都怎么打架的，靠卖萌吗？”
凛夜又翻了个白眼，无奈道：“她战斗形态下，是一只猎豹。”
“什么玩意？这东西能变成一只猎豹？”白涟舟惊掉了下巴颏。
凛夜也觉得自己语出惊人，只好解释道：“额，有点赘肉的猎豹......也是猎豹嘛。”
白涟舟“哦”了一声，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樱桃。
似乎格外看不惯这位新灵使一样，樱桃君一副愤世嫉俗的表情，一屁股坐下之后就再也没有起来的意思。
“怎么，你不信啊？”
“我当然不信了！”白涟舟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凛夜，“变成包子我信。”
要说这一团毫无灵性可言的猫科动物，战斗状态下浑然变成豹亚科的生物，白涟舟打心眼里不信，绝对不信。
不过很快，樱桃的目光便又跟小小白对上了。
“哈嘶——”
樱桃咧着嘴，发出一连串呜呜的低鸣声。
这是一种警告，也是一种宣誓地盘主权的示威。
而雪狐狸昂首挺胸地围着两个人类散步，丝毫不把这个猫科动物放在眼里。
“真的不管管吗？我怕樱桃要一爪子挠上去了。”白涟舟小心翼翼地向一边挪了挪。
“打去吧，樱桃小时候还跟狗玩呢。”
话音未落，一直保持高度警戒状态的樱桃“嗖”一声蹿了出去，几乎已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冲到了小小白面前。
这一爪子还没扑出去，小小白的身体登时扩大了一圈，窈窕的白狐尾巴周围凝结起无数锋利的冰刃，悬停在半空中，对准地面。
“呜呜”的低语仍在持续，樱桃夹着尾巴跟小小白兜圈子。它的身形开始变得模糊，似乎也在蓄积灵力。
下一瞬，樱桃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死后，体型凌空胀大一倍，直接扑在了小小白身上！
小小白骤然一跃，雪白的尾巴直接横扫。
簌！
在双方惊涛骇浪般的灵力之中，这一击似乎用上了全力，狐尾锐利如刀，在半空中划过一道银白色的弧线。
霎时，小小白向旁边灵活一闪，樱桃这一击不单扑了个空，甚至因为自己的体型劣势，直接撞在了那雪白狐尾上！
看着四仰八叉摔在地上的樱桃，凛夜和白涟舟彼此对望了一眼，说不上的尴尬。
这哪是猫啊，这是个墩子吧？
“啊......师弟，你说得对，她是该减肥了。”凛夜摸了摸下巴，满脸不屑的表情，“真是给猎豹丢人呀，樱桃。”
下一瞬，小小白弓起腰身，一道卷裹着冰雪的长刃朝前方迅猛一刺。
这道极具威力的攻势还没来得及接触到樱桃的身体，便撞在了一面无形的透明气盾上。
空气颠动了一下，灵力碰撞处轰然一震，两侧的白涟舟和小小白都被震得后退了好几步。
被拦了攻势，雪狐狸后背上的毛登时竖了起来。在这头趾高气昂的灵兽眼里，白涟舟不过就是个会移动的灵力储备库而已，还远远没到能认做主人的地步。
“初次见面，大家都和和气气的，好不好？”白涟舟拦在雪狐狸面前，柔声安抚道。
地面的冰凌逐渐向后退缩。
“它好像很听你的话啊。”凛夜对白涟舟说，“要不你干脆收做灵兽算了。”
白涟舟转过脸来，问道：“哦......对了，我怎么把它收回去啊？”
“跟刚才相反，脑海里想象着，你是主人，它是属于你的，需要到你的身体里休息、蓄积灵力。”凛夜盘着手臂，笑道：“不过瞧小小白这架势，恐怕是还没玩够呢......”
说罢，他盯着那狐狸出神。
小小白正在刨地上的雪。
他回头盯着师弟，不说话，似乎是有什么疑问。
“怎么了？”白涟舟问。
“萨鲁镇的灵兽啊......难道之前的情报错了？”凛夜的脸上说不出的忧虑，“如果暴动的灵兽在你这里的话，那......师父还去萨鲁镇做什么？”
白涟舟一愣，问题脱口而出：“你也不知道溶魅族长去做什么吗？”
“不知道。”凛夜轻轻叹了口气，“师父寄回的信件中说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正好期间会经过萨鲁镇，需要过去看一看。”
“可是，那里已经......”
猝不及防的，白涟舟的脑子顿时一空。他满脑子都是唐娜一行人的死状，锋利的冰晶从那几具躯壳之中来回穿刺，血液顺着旅店二楼的地板滴落到酒缸之中。
他又想起格温德林带着他从那座炼狱之中逃出来时，身后如同巨大黑洞般的恐怖力量将他向后撕扯。
他不敢想象，如果溶魅族长自己一个人回到那个环境之中会遭遇什么样的危险，能否像自己一样幸运地逃出来。
“你放心啦，灵兽都被你带出来了，那里还能有什么事？”
白涟舟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我逃出来的时候，身后明明还有一头更凶猛的灵兽......”
“相信我。”凛夜目光笃定，“我们是占星师，一切都会从未知变成已知。”
或许对于帝星师，亦或是一族之长来说，这世界上绝大多数事情都是已知的，像他们这样的大人物，根本无法理解一个曾差点丧命之人的忧虑。
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一切，已经颠覆了白涟舟的认知，他确实需要静下心来消化一下。
他下定决心，决不能将厄运再带给维奥莱特了。
“师兄，我明天可以去萨鲁镇吗？”
凛夜一怔，问道：“干啥？”
“我......我之前在那住了很久，走得急，东西都没拿。”白涟舟缓缓开口说，“外加当初给家里留的地址就是萨鲁镇，我想回去看看有没有人给我寄信。”
凛夜点了两下头，说道：“好吧，我派人送你出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