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下山
紫韵连头也没抬，就知道进屋的人是香川。
只见她把刚刚翻开的《丹经》合上，然后仰头看着面前稍微有点冒汗的香川问，“出什么事了，把你急成这个这个样子。”
房间里面飘荡着阵阵幽香。这香味很淡，闻了便使人心神平静。然而香川现在紧张的不得了，怎么可能平静的下来。
“师傅。”香川咽口唾沫，喉头滚动两下，一肚子话卡在嘴边死活说不出来。刚刚枫续的话令他非常吃惊。破障丹是中品丹药，药材算不上名贵，可是需求的炼丹技巧却极为高超。所以破障丹这种丹药也算得上珍贵了，香川相信紫韵一定能够炼制，因此心情不免激动。
有了破障丹的话，说不定立刻就能够由结丹期跨入元婴期。
但是枫续都能想到这一点，紫韵没理由不知道。过了如此长时间，她却一直没有在香川面前提起过破障丹的任何事，这就有点蹊跷。香川很想问问，可是却问不出口。
“怎么了？”紫韵温和的目光注视着香川，见他喊了自己一下却不再说话，微微有些疑惑。
“没事，就是突然想师傅您了。”香川在紫韵面前蹲下，给她捏腿。紫韵有腿疾，无法下地走路，所以一直都是用竹制的轮椅代步。香川细心的给紫韵捏腿，看上去无比乖巧的样子。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紫韵装模作样的朝外边看了看，笑着说道。香川举止诡异，明显心中有事的样子，好歹和他相处了十六年，紫韵怎么会看不出来。“别想糊弄我，有什么事就说，藏着掖着干什么。”
紫韵把怀里的《丹经》放到身旁的桌子上，然后低头看着还在给自己捏腿的香川，在他脑门上拍了一把。“起来，这样像什么样子！”
香川摸摸被拍的脑门，站起身，笑嘻嘻的说：“我只是想孝敬一下您老人家。”
“我老吗？”紫韵把脸板起来，不高兴的问。
香川赶紧摆手，“我说错话了。师傅您怎么会老，您最年轻了，一直一直这么年轻。”
“贫嘴。”紫韵作势欲打，香川连忙往后躲，当然那也只是装装样子。
师徒两人调笑了好一会儿，才又说起话来。
“今天被枫续教训了，她好凶唉，我只是说错话而已，不仅被罚除草还被她掐。”香川揉了揉脸颊说。他脸颊之前被枫续掐了好几次，都被掐出印子了。
“你一定不乖。”
“都说了我只是说错话而已。”
“你说错什么话了？”
“我那时随便说说的，我说造器什么的中看不中用……”
香川一说完，脸皮就被紫韵揪住。紫韵捏着香川的脸往外拉了一寸长，不满的说：“这样人家当然要教训你。要是没有造器之法，你的剑哪里来，我的丹炉哪里来？”
“我解释过我只是随口说说的了。”香川把紫韵的手扳开，然后牢牢抓着，“不说这个了，烦心。”
“你呀。”紫韵无奈的看着面前的宝贝徒弟，心想是不是真的太宠他，以至于使他不思进取了。“等你从书院结业了，我给掌门说说，安排你去丹阁。到时候你就和我一起炼丹。给你的这把剑——”紫韵把手从香川手里抽出来，然后捏着香川腰间长剑说道，“以后就别带了。不要整天想着打打杀杀的，多危险。”
“师傅……”香川神情一黯。
“好了，现在该说说你为什么跑回来了吧？我不信你真的没事，不然今天怎么这么殷勤？”
紫韵眼睛雪亮，直勾勾盯着香川，让他一点回避的余地都没有。
吭哧吭哧了半晌，香川低着头，偷瞄了紫韵两眼，小声说：“师傅，你知不知道破障丹？”
紫云神情一怔。
香川头越发低，眼睛盯着脚尖，大气也不敢出。
许久，紫云幽幽的叹口气。她神色复杂，摸着香川的头发说：“原来你是打破障丹的主意。”
香川仍旧低着头，没有回答。
房间里面气氛压抑，空气仿佛凝滞了。香川静静站着，却感觉呼吸有些不畅。
不知过去了几息时间，紫韵突然噗的一声笑出来。如同一块大石头落地，香川提到嗓子眼的心重新落下去，刚刚那股凝重的氛围也随之消失不见。
“就算你不说，再过些日子我也会给你的。不过既然你现在想要，那就给你好了。”紫韵把小红唤进来，嘱咐她去丹房拿来一个玉盒。玉盒只有小拇指长，看大小里面刚好装的进一枚丹药，不像之前的培元丹是用葫芦来装。
紫韵接过玉盒，伸手递向香川。香川眼睛牢牢盯着玉盒，犹豫片刻，才鼓起勇气去接。但是紫韵又把手收回去。
“破障丹并不是没有副作用。用了破障丹，对你本身的资质会有影响，说简单点就是对你将来的发展不好，你用之前认真考虑。”
香川点点头，想把目光从紫韵手中的玉盒上挪开，可是怎么也挪不开。
修为停滞三年，不急就怪了。记不清楚已经多少次在梦中突破，醒来后才发现空欢喜一场的失落感，已经快让香川发疯。
而现在突破的希望就在眼前，怎么可能放弃。
香川说话声有些沙哑。“嗯，弟子记下了。”
从紫韵手里拿过玉盒，香川抓着它，捂在胸口。从玉盒上传来的丝丝真元让他明白玉盒上布有禁制。这是为了玉盒不被轻易损坏，同时防止破障丹的药力缓慢散失。
“好了，去吧，我要看书了。”紫韵笑着挥挥手。
香川两手抓着玉盒，往后退了三步才转身离开。从紫韵屋里出来，一股微风迎面扑来，顺着衣服缝隙钻入内里，在皮肤上轻轻游走。
香川打了个寒颤，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汗水已把衣服浸湿了。
书院，第二堂课终于结束。
玉野和信女一起从厅堂里出来，迎面碰上第一堂课的导师枫续。二人遵守礼节曲腰问了声好，然后才询问别的事。
“香川呢？在后院拔草吗？”
枫续手插在腰上，摇头说：“那家伙跑啦，我一不留神他就溜了。下次撞见他，非把他皮扒了不可。”
玉野和信女对视了一眼，有点尴尬，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从山门出来之后香川便一个劲儿狂奔。顺着蜿蜒的小径，香川前倾着身子飞奔着。他奔跑的样子有些怪异，两手略向后张开，迎着风宛如一对小巧的翅膀。而他每一次脚尖点地，整个人都如滑翔一般，朝前移出五、六步。
不出半柱香的时间，香川便下山了。
这里离昨晚庙会的地方已经很近。香川停下来看了看四周，鼻子耸动几下没闻见什么特别的气味之后，就安下心，找了块树荫躺下。
周围树木郁郁葱葱，大团大团的碧绿草丛看着十分顺眼。身下的青草也十分柔软，摸着无比舒适。淡淡的草香味一股接一股的钻入鼻孔里，清新的味道闻着颇为享受。
香川从胸前衣服底下掏出那个玉盒，仰面举到空中看着。从树冠透下来的星星点点的阳光照射在玉盒上，把深绿色的玉盒照耀的通透异常，连里面拇指大小圆滚滚的丹药也清晰可见。隐约还能看见玉盒里流转着的氤氲雾气，那应该是被禁制封闭在玉盒中的药力。
要用吗？
香川神色有点犹豫。
一开始拿到丹药，他内心激动难以抑制。然而过了这么一段时间，心情倒是慢慢的平静下来。破障丹是好东西，可是就如同紫云说的那样，靠丹药突破肯定会有影响。
香川矛盾极了，靠自己的话，突破之后修为一定非常扎实。破障丹提升了境界，但肯定会使根基虚浮。但是靠自己何时才能突破？所以，二者各有利弊。
到底该怎么办呐……
用还是不用啊……
忽然蹭的一向，从半空中扑过一道黑影，香川便感到手中一轻。再细看，一息之前还拿在手里的玉盒竟然不见了！
“站住！”香川起身大喊。
那东西停了一瞬，蹲在草丛边的身影怎么看怎么像兔子，然而两只红通通的大眼睛却炯炯有神。那东西嘴衔玉盒，回头看了眼香川，噌的一下钻进草丛里。
“混蛋！”香川暗骂，没敢有丝毫迟疑，立即学着那东西的动作，扑进草丛里面。
迎面而来的枝丫与碎叶香川都顾不得了，眯着眼睛奋力狂追。前面小巧的身影无比灵活，每次眼看着就要被香川逮住，却一扭身钻进旁边的草丛里，躲开香川的追击。
“给我站住，不然的话……”香川也不管那神秘的东西听不听得懂人话，忍不住威胁它。“等下我抓到你，一定把你的小脑袋一点一点拧下来。”
前边，那东西转过头瞄了一眼香川，三瓣嘴咧开一条缝。
它竟然在笑！
“可恶！”香川牙齿咬的嘎巴直响。
追着追着便迷了方向。不过现在哪里管得了那些，抢回破障丹才是最要紧的。香川用力一扑，那东西轻盈一跃，竟然躲开了。
太阳开始偏西，本来无云的天空慢慢的聚集了一些云絮。金黄的太阳半边身体躲进琐碎的云层后边，天色一时间暗了很多。
朝前远远看去，前面好像是一片崖壁。
香川精神大振，追赶的速度也快了许多。同时他手按在腰间剑柄上，三尺长的剑身闪着寒光，悄无声息的拔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