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九卓

　　虽然听见香川答应，可是紫韵却依旧一脸放心不下的表情。她微蹙着眉，看着面前略微低头的香川，心中明白他依旧没有将书院大考放到心上。

　　犹豫了一下，紫韵张嘴说道，“你可知道书院大考前十名会有什么奖励吗？”

　　“有奖励？什么奖励？”香川脸上满是迷惑。显然他不只是不知道前十名有什么奖励，恐怕连前十名会有奖励这件事都不晓得。

　　“本来这个我现在不应该多说。修真悟道讲求心平气和，过于功利只会乱了心境。但你老是这么一副悠闲模样，我实在没办法。”紫韵一边说话一边摇头，似乎对于香川不思进取感到失望。不过香川知道紫韵只是随口说说，并没有真的生气。于是他把脸颊凑上来，央求道，“快说嘛，师傅——”

　　紫韵没办法，只好说道，“那就告诉你吧，反正就算我不说，之后书院导师也会告诉你们。”紫韵卖了个关子，看到香川脸颊急得通红才说：“大考前十名可以去藏经阁任选一部功法。”

　　“啊！”香川惊叫，没想到前十名的奖励会这么丰厚。

　　不过他神色立马黯淡下来，书院人员众多，想考前十名哪有那么容易。香川没有这样的自信，任选一部功法这样的奖励，恐怕也是难以收于掌心。

　　紫韵透过窗户看了看外边，夜空有云，前半夜时稍显明亮的群星都隐没进云层之中了。转过头，紫韵摸了摸香川漆黑的头发说：“好了，夜深了，你快去睡吧。”

　　“嗯……”香川点点头，看着脚尖沉思。

　　“大考你尽力便好，无需强求。”

　　“嗯。”

　　香川居住的屋子处于大堂北侧，土木瓦房，看上去很简陋。而屋子里面同样简单的过分。

　　推开屋门进去右手边是张小床，左手边则是沉木书桌。桌上只摆了几本线装书。书桌过去是个灰沉沉的衣柜，然而里面空荡荡的，只挂了两身粗布衣物。小床紧贴着的墙壁上悬挂着一柄长剑。剑身长约三尺，宽约二指，这应当是香川的佩剑。不过他下山时都没带，看来对此并不怎么上心。这些就是香川屋里所有东西了。假若来了客人，恐怕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不过师傅紫韵的住处不比香川好多少，顶多就是大一点而已。用紫韵的话来讲，就是修道讲求心性，不必在意这种身外之物。

　　香川躺在床上，眼睛盯着窗外云层中忽隐忽现的月亮，神情恍惚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现在已经过了子时，再不睡明天恐怕会没有精神——然而就是睡不着。

　　睡不着，干脆起来打坐。

　　盘腿而坐，双手交互放于腹部。闭目调息，只感到一丝丝热流从空气中剥离而出，透过皮肤渗入筋脉之中。随着心跳呼吸，一停一顿缓缓流遍全身。

　　凡人通过筑基感悟真元，经历旋照吸收真元，跨入开光凝练真元，心沉灵寂调运真元。故又名为筑基期，旋照期，开光期，灵寂期。而香川的修为约为第五层结丹期。运用真元聚于中丹田，结成元丹，形小如卵。此时相比凡人，无非是可以运用真元，增强身体能力。

　　若能破丹生出元婴，便能真正跨入玄门。增加百年寿算不说，还多了许多神通。而修真者虽然生出元婴后才算踏入玄门，不过十层境界却是从最初开始算的，分为筑基，旋照，开光，灵寂，结丹，元婴，出窍，分神，合体，大乘。大乘期修真者是修真界顶峰，再往上便是渡劫飞升、羽化成仙、得享永生。那等实力太过遥远，与神话无异。之前在山下碰见的九卓便是元婴期的弟子，因为修为比香川高出一个境界，同时又是掌门弟子，因此稍显的目中无人了些。

　　当然了，目中无人是香川自己的看法。

　　不知不觉，月亮彻底沉入云层之中隐匿不见。夜色越发深了，外面的黑暗如同墨汁浓重的无法化开。而香川身上，慢慢的浮起幽幽一层蓝光。如若细看，便能发现那丝幽光如同活了一般，在香川皮肤底下龙游蛇走。这是真元在全身调动的征兆。不过因为是深夜，又是修炼而不是与人交战所以才会如此明显。平时这点真元运行不会如此显眼。

　　一夜无话。

　　到了早上，香川长舒口气，睁开眼睛。一点幽光自瞳孔中闪烁几下便隐没了。跳下床，香川扭扭脖子，立即发出几声嘎巴嘎巴的脆响。此时天还没有大亮，窗外天空呈现灰蓝的色泽，只有天边亮起一片鱼肚白。

　　香川呼口气，一跃而起，从墙壁上抓下长剑握在手中，出门后朝着书院后山跑去。

　　书院离这里并不远，书院后山则稍微有点距离。香川跑出紫韵所属的这宅大院，然后朝着东方一路狂奔。略过一户户宅院，终于看见被一人高的围墙围拢着的书院。书院很大，并未停身的香川跑了一刻有余，才终于把书院长长的围墙抛在身后。

　　再往前便不是住处了。

　　香川一头扎进山林里，沿着幽深小径低头猛跑。路途中惊散了树上栖息的群鸟，引起一阵阵猿啼。直到听见哗啦啦的流水声后，香川步伐一拐，大步冲出。便看见一汪山泉横贯眼前。

　　“呜哇——”香川不明所以的大吼，震得身旁书上叶子纷纷落下。

　　山泉清澈见底，潺潺溪水冲刷着一块块光洁的鹅卵石，发出清脆的响声。香川蹲到溪水边洗脸漱口，完了用袖子擦去水渍。这处地方每天早上香川都会过来，除非碰到下雨天的确不方便来才会例外。

　　感觉在这里修炼，效果比在屋外院子里要好很多。

　　没有再迟疑，香川伸手拔出长剑，细长的剑身闪过一阵寒光，将香川脸颊照亮了一瞬。

　　吸气凝神，右脚稍后支住重心，左脚迈出，一道凌厉剑光刺出，面前落下的叶子斯拉一声悉数断为两截。

　　而香川身影没有停顿，剑身划过空气发出嘶嘶响声，挥舞之中不管遇到落叶还是溪水飞溅过来的水珠，无一例外都会漂亮的斩断。而香川身形也越来越快，衣袖飘起又落下，挂起阵阵风声。狭小的树林里吹着徐徐的风，风随着香川的身影上下掠动，稍显的几分飘逸与轻灵。

　　这套剑术是紫韵教给香川——说确切些也不能算她教的。紫韵是炼丹师，不善争斗，更不会剑法。这套剑术是紫韵借来一本名为《流风剑术》。好像是古时一位名家御风所做，剑术与流风运转隐隐相关。不过是否真实就不得而知了。

　　现在这套剑术被香川舞的确实有点样子，一停一顿之间都有点说不清的奥妙。整个人如同随风而动，飘忽不定。手中剑或刺或斩，迅疾而不显凌乱。

　　最后，香川整个人向前飘出十步，略过面前的山溪后一剑刺出。响起啪的一声爆音，便看到大捧大捧的树叶洋洋洒洒飘落而下，而香川手中长剑不知何时已经归鞘。

　　“呼……”胸中舒爽，香川不由得呼出一大口气。

　　不过却从树上传来熟悉的喊声，“你好吵啊！”

　　“什么人！”香川大呼，右手悄然握在剑柄上。然而下一刻便松了口气，因为从树上跳下的人是九卓。九卓哼了一声，身子轻盈落地，不发出一点响声，整个人如同仙子下凡，不带一丝烟火气息。然而她看着香川的眼神说不出的轻蔑，似乎根本不想和他说话一般，可是她还是开口了。“你这家伙，一大早不老老实实呆着，跑这儿来发什么疯。”

　　“没看见我在练剑吗？”香川扭头说。

　　“什么地方练不可以，非得到这儿来。”九卓蹙着眉头，说话的口气非常不善。“我才发现这一处好地方，呆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被你打搅。”

　　“我可是来这里好长时间了。我每天早上都来这儿修炼，你总该分清楚什么是先来后到。”

　　“我不管什么先来后到，我只知道有德者居之。”九卓争锋相对的说。

　　香川不想和这家伙吵，毕竟昨晚紫韵才嘱咐过。但是看现在这情况，好像不吵不行。也真是，清晨大好时光，却因为她扫了兴，太倒霉了。

　　“我知道你是天之骄女，但是也不必要连这么点小事都和我争一下吧，你非要踩在我头上才会觉得舒坦吗？”香川气不过，大声喊道。他声音太大，连远处林中倦鸟都被惊的四散飞起。

　　九卓被香川这么一说，脸红了一大片。看来天之骄女虽然跋扈，脸皮却很薄。

　　“你太放肆了！”九卓说着，小手摸到腰间。她身着粉色罗裙，束腰却是橙色，略微有点不搭，看来那可不只是普通的束腰那么简单。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香川和九卓对峙了几眼，二人都没有再说话。

　　身旁溪水汩汩流淌，香川抽出长剑用衣袖轻轻擦拭，九卓则重新坐回树上，两手悬着几片叶子玩。叶子在她手中隔空飘舞着，始终无法脱出掌心，更不必说落到地上。

　　“我是师傅捡来的，不像你出生世家，有那么深厚的根基。你又是掌门弟子，有必要老是和我这种小人物过不去吗？”沉默了一会儿，香川突然说道。

　　九卓眉毛一挑，眼睛也瞪了一下。她双手一挥，掌中叶子便划破空气飞到香川身前。不过香川身体动也没动，只往后仰了下脑袋，树叶便从香川脖子前边划过去，深深刺进旁边的树干上。

　　“我什么时候用出生欺压过别人？”九卓气冲冲的质问。

　　“可是你不也因此而显得有恃无恐吗？”香川毫无畏惧地说。九卓明显愣了一下，不清楚是被香川的话惊到，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居然不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