０４７　剑出银鞘，烈焰始生

“尼米亚迟早会征服卡盖什，没想到却是我捷足先登。”

　　弗恩修斯借着皎洁的月光，看向山脉高处的不远方，军团的斥候已经早一步将地精大本营的情报摸得一清二楚，那些野蛮的地精刺客与哨卫对于来自尼米亚的雄狮精锐来说，愚蠢地好像以本能行动一般。

　　卡盖什，诸山之父啊。雪地反射的微光照亮了弗恩修斯的花白胡子和银甲，那些从甲胄缝隙间露出的兽皮绒毛使他看起来高大威猛，老雄狮转过身，默念着尼米亚人对卡盖什山脉的称谓，就如一个爱念叨的老人。

　　我的脚步或许将停留于此，但帝国的征途远不止这埃赞托之巅。

　　军团长停下在雪地中的脚步，明亮的眼眸环视山坡上整装待发的军队，近三千人的联军沉默地矗立在风雪中，银白甲胄的辉光连缀似星空一片，他们在隐藏阿克雷斯的神术中，超过五天跋涉的艰苦没有击垮这些军人，现在，一张张覆盖在面甲的坚毅面孔正等待一个命令。

　　老人抬起左手，他身后的掌旗官适时地将雄狮战旗递给他，弗恩修斯有力的大手握住旗杆，沉甸甸的触感不禁令老人有些恍惚，每一个尼米亚的将领都会从掌旗官做起，从他第一次举起这面战旗，已经是第四十三年。

　　灰色战旗上的金色雄狮在军人们眼中高高升起，举起战旗的老人眼中凝固着钢浇铁铸般的坚定，他低沉响亮的命令通过战旗传达至每一位佩戴铭牌的士兵，冒险者耳边。

　　“雄狮无畏。”

　　仿佛号角长鸣，激励人心的呼喝与刀剑撞击声同时在所有人耳边响起，有战鼓般的怒吼在心头炸响，来自艾维斯的圣军之力在大骑士的言语中鼓舞着战士，祛除疲惫与怯弱，云端之上的军神点燃了最后一把火，炽热如钢铁的战意熊熊燃烧。

　　叶奋杰与连继海也站在军人之中，他们与诸多冒险者一样裹着厚厚的毛皮，即使如此，两人看起来也消瘦了不少，显然靠着祭司的帮助在五天的强行军中改变颇多，汗水与战火的洗礼使其迅速成长。

　　弗恩修斯刚毅的军号在两人耳边还未散去，他们就已感觉身体中的血液开始沸腾，无尽的勇气如泉水般从滚滚而出，发烫的热血涌上四肢带来力量，涌上咽喉带来不吐不快的振奋，似乎灵魂深处都能嗅到那股刺鼻的硝烟味道，战士们粗重的呼吸打破了沉默，作为外来者，两人不能理解这由两个词组组成的短语所代表的涵义，但在场的尼米亚人已经给出了答案。

　　无论军人还是冒险者，所有战士们低下高傲的头颅，他们张开唇齿，呼出滚烫的热气，攥紧手中武器的同时似乎也抓紧了心中的荣耀，在这远离故土的高山之上，千百声低祷汇在一处，宛若雷霆低鸣:

　　“长鬃无悔！”

　　——————————————

　　战火在地精最疲惫的时刻点燃，来自尼米亚的百战精锐们在月头高悬时撕开了神术带来的遮蔽，六十名精英步战骑士挥舞着双手大剑冲入毫无防备的地精中，沉寂数日的剑刃饱饮仇敌之血，在半分钟内将守卫山坳豁口的一百六十只绿皮斩杀殆尽。

　　这些地精士兵确实接受过军事训练，他们穿着简陋铁甲，拥有铁质武器，接受统一的指挥，甚至有意识地相互配合作战，它们在尼米亚境内的同胞完全无法与之相提并论，但在此刻，两者的表现却相差无几。

　　地精们没有料到雄狮的反击如此迅捷猛烈，它们过于相信己方的暗哨与萨满的巫术，曾经的高山矮人可没有精通刺杀的斥候与能够反制萨满巫术的法师，当联军两者兼具时，屠杀的钟声便敲响了。

　　蜷缩在简陋帐篷和火堆旁的可怜绿皮甚至没穿上属于它们的铁甲，秉承复仇之志的步战骑士就已砍得绿皮们七零八落，在象征性地抵抗之后彻底崩溃，联军正式占领这个豁口，也是进入山坳唯一的通道。

　　一批重装军士随后迅速进入豁口，他们之中包括人类与矮人，都是信仰天鹰圣父阿克贝斯的圣武士，圣武士们手持厚重大盾与包铁权杖，身披重甲，脚踏源于神力的守护光环，口颂天父与复仇之名，神情冷峻地与步战骑士们配合着朝山坳内推进。

　　而这半分钟内，屠杀的惨叫与逃走的地精只造成了混乱，靠近豁口处的地精们从帐篷中冲出，大喊着地精语嗷嗷地冲向配合有序的联军战士，又转眼间被踩在脚下，而离豁口稍远的地精们刚刚从睡梦中惊醒，甚至没有意识到人类与矮人的联军已攻入己方大本营，自己已在劫难逃。

　　混乱在蔓延，骚乱在扩散，一批又一批的战士涌入豁口，他们为征服与洗刷血仇而来，一道道钢铁洪流汇成令地精绝望的壁垒屏障，将再也无路可退的绿皮一网打尽。

　　跟随不断杀戮的步战军团，弗恩修斯再次挥动狮旗，威严的金狮在风雪中猎猎作响，数百道火光在命令中破空而去，咻咻的空气撕裂声在风雪中越过山坳与步战军团上方，落在地精的营地中，简陋的帐篷，御寒的布料，座狼的皮毛，一切可以燃烧的物品都在箭矢落地之后升腾焰光，密密麻麻的地精惊叫着从暖和的帐篷中四散钻出，屠杀来临了。

　　“剑出银鞘，烈焰始生，”阿克雷斯的守林人站在乱石中，这里是地图中标出的隐蔽地点，配合自然之王的遮蔽神术，小队六人足足潜伏了四天，“先生们，地精的丧钟已经敲响，是时候递出刺向咽喉的匕首了。”

　　守林人抬起橡木短杖，数句祷文之后青翠的光芒就在林青与隐秘刺客的身上闪烁，林青能感受到浓郁的自然之力在号召下如萤火般投入自己的身体，霎时间精神与身体皆焕然一新。

　　英墨尔祭祀出身的守林人教团并不擅长战斗，但守林人的作用在任何战斗都不可小觑，所以这次刺杀任务英墨尔并不直接参与刺杀行动，只负责从旁协助。

　　“雄狮无畏。”

　　施放神术后，守林人对着林青五人点了点头，不远处地精帐篷燃烧的火光映在他的侧脸上显得有些肃穆，在乱军中刺杀将领的活计从来没有轻松过，但隐秘刺客依旧是一副坦然的样子，只有在希克瑞的眼角边能依稀见到一丝掠过的杀气，刺客首领点头示意:

　　“长鬃无悔。”

　　诡秘嘶哑的声音还没消失，五名刺客仿佛被风吹走的沙砾般一触即散，他们藏匿黑暗中，阴影与隐秘相伴，供其藏身，他们在林青眼中只有数道模糊的身影，矫捷灵动好似暗流中的游鱼，几个呼吸之后就已找不到游鱼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