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十两和一百两
夜色更深，当湘帘垂地，稍无人声后，秦可卿吃吃的笑。
梨香院鲜明亮丽的的红砖绿瓦屋檐下，灯笼的火龙蜿蜒而走，各自分叉。
到达贾宝玉的外院时，细碎的灯火又分了叉，大部分朝着内院去了，留下三两个拐进外院小厮们住的地方。
“秦鹿！秦鹿你这个惫懒的，可睡了没！”
秦鹿老远的就听见贾宝玉嚷嚷。
贾宝玉头戴束发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抢珠金抹额，穿一件二色穿花大红箭袖，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鼻如悬胆，比里形容的‘月饼脸’帅多了。
他兴奋到鼻子眼睛都弯在一起，拍门就吼：“你这厮又立功了，救了可卿姐姐！”
“然后呢？”
秦鹿过去打开门栓，往后一瞅，嗯，晴雯没来，四仰八叉的躺回床上去了。
贾宝玉也不在意，和秦鹿关系好，歪椅子上就笑：“上次你救了我，西瓜大的石头砸脑袋上，朦胧胧的晕了几天，我就想给你弄个大仆人的身份耍子，凤姐姐却不让，无端端的让我没脸。
今个有可卿姐姐说话，我在旁一附和，成了！许不定这大仆人的行头啊，明天就有人给你送了来。”
秦鹿笑着点头，觉得在预料之中。
心里也难免兴奋和快活，因为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他终于走出第一步了。
要知道豪宅大院，规矩就严，贾府里便是那得宠的家生子，想做大仆人也得十八岁弱冠。就好像他秦鹿吧，需要他十八岁的时候贾宝玉帮着开口，或者等贾宝玉成为真正的少主子，说话算数了才行。
一下子加快了三年进程，真没有白白的攻，
嗯，没有那个白白的拯救秦可卿啊。
“做了大仆人后，更进一步需要攻略谁呢？”
秦鹿思考下一步计划，开始用‘大仆人’这个身份去理解：
谁和他有根本的利益冲突？谁是敌人？谁可以做朋友？谁可以拉拢？谁人又可以亲近一下？
毫无疑问，秦鹿很难和谁有什么根本的利益冲突，也代表他的地位渺小，人微言轻，脱离奴籍也就更加的困难。
贾宝玉的身份倒是够高，对他也好。
偏偏性子太软了些，说不上话。
…
…
第二天一早，大仆人的行头就送了来。
这里就要说了，亏贾宝玉还是当家嫡子呢，没见过世面，一个大仆人的名额让他兴奋到睡不着觉，扯着秦鹿斗蛐蛐耍子。
又扯着要听秦可卿也听的故事，嗷嗷兴奋了半夜。
秦鹿难得睡着，下午才起身，换上行头打开房门。
“鹿爷，秦大奶奶家的瑞珠姐送了赏赐来呢。”
林红玉捧着褡裢，早在外面瞅着等秦鹿露面。
看见秦鹿，她眼睛一亮，其中不乏羡慕，因为秦鹿麻布的衣裳改成绸质，漆黑发亮，也不用戴滑稽的小厮帽了，没有束冠，一缕垂髫斜斜的搭在眉角。
看上去就有范儿，比她这样的小丫鬟厉害多了！
林红玉把针脚细密的绸质褡裢奉给秦鹿，凑趣道：“咱们府里未满十八能做大仆人的，所有的家生子里也就您鹿爷一个人了，独一份！身材也好，黑绸小衫穿身上都是精气神儿，比以前更亮堂了。”
秦鹿笑着点头，挺满意这身衣服。
就是凤辣子那厮太不地道，贪财到想要扒皮。
普通仆人月钱三十文，大仆人一百，轮到领月钱的日子，靠的就是黑色的一个签子。他的衣裳换了，鞋子也换了，偏偏没有更换领月钱的签子，这是连七十个铜板都不想给呢。
秦鹿穷啊，唯一的眼线，小红红，连个打赏钱都没的给。
伸手掂掂褡裢，又一下子乐了，打开后，正是十个亮晶晶的银锞子躺在里面。
“呀！秦大奶奶赏了您十两银？”
林红玉兴奋起来。
她只有三十文月钱，十两银就是十贯钱，一万文！是她二十年的月钱还多！当即羡慕得嫩嫩的小脸冒出红光，好像能掐出水。
秦鹿真的捏了她的小脸一下，反手落下一个银锞子，她整个人就傻乎乎的了。
…
…
“鹿爷，这么早出来锻炼呢？”
“请鹿爷安！”
“鹿爷都这么厉害了，还这么辛苦，日日想着要为宝二爷做事……”
烈日炎炎，芭蕉冉冉。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秦鹿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给秦可卿和贾宝玉讲故事，或者在芭蕉从的那边锻炼身体。
芭蕉的叶子大，制造的氧气多，空气就好。不少小丫鬟有意无意的经过这里，见着他，学着林红玉似的喊他‘鹿爷’。
“请鹿爷安。”
林红玉迆迆过来，道个万福，小脸在阳光下红润不少。
别的小丫鬟也不是傻的，感觉到她和秦鹿的关系亲近，让她在小丫鬟群里的生活好了很多。
她随意聊天似的笑：“二爷新得了一只红嘴八哥，本是他亲自赏着玩的，晴雯姐姐却说二爷不甚喜欢，闹着要找一柄宝剑耍子。也合是鹿爷您的故事好，‘七剑下天山’引到咱们二爷的馋虫来呢。
晴雯姐姐说了，让您讲些别的，要是二爷真的弄到宝剑，那明晃晃利刃刃的，别伤了咱们二爷的手。”
秦鹿噗呲一乐。
自从给贾宝玉讲故事，贾宝玉爷们了不少。
至于讲些别的？
他讲腻了‘七剑下天山’，几次想换着讲，晴雯都巴巴的挡住，听了个浑然物外，不能自已。
林红玉又道：“秦大奶奶那边还是要去的少些，有人传了闲话，晴雯姐姐听到风声，卡着腰，竖起眼睛把那丫鬟骂个痛快，听说还动了手。另外李纨大奶奶的那边还是一样，只想着教好兰哥儿，别的都不甚管。”
秦鹿蹙眉：“凤奶奶的那边呢？”
现如今，他和秦可卿像是至交好友，有相互的秘密，算是攻略完成。
但是想脱离奴籍的话，还需要把自己变成一个有用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脱离了……好吧，就是要晋升小管事，从而展露锋芒，大展拳脚。
这需要女主子们说话。
其中最有用的就是王熙凤，也就是凤辣子，掌控整座荣公内府权柄。
“但是凤辣子忒的厉害，聪明、能干、贪财，而且心狠，里写她打平儿，打鲍二家的，揭发尤二姐，借剑杀人，弄权铁槛寺，端的心狠手辣，找不到攻略她的突破口啊。”
秦鹿非常无奈。
因凤辣子可没有秦可卿那么好欺负，他要是找上门去，怕是凤辣子立刻怀疑于他，把他吃干抹净，然后弄死咧熊。
“凤奶奶？”
林红玉听名字就打了个哆嗦。
摸摸怀里的银锞子，搁了很多天，都捂热了，仰起头倔强的道：“要说这凤奶奶，平日里总带着笑，夹着刀枪棍棒似的，近来却愁眉不展。
红儿路过时模糊的听见，凤奶奶一个人急慌慌出门呢，
嘀咕着‘一百两烧心’、‘一百两难过’之类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