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忐忑相召
贾宝玉摇头:“不!改天!先陪我玩蛐蛐,你还欠你家爷二两银子呢!对了,改天见了可卿姐姐,你可要准备一个好故事。我喜欢看可卿姐姐笑,不喜欢看她哭。”
“也成。”
秦鹿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私下里再见一次秦可卿呢。
他要来一次狠的,秦可卿肯定喜欢。
至于贾珍,他还真心看不起这个扒灰的小娘养的。
这边聊的快活,那边到饭点了。
贾宝玉也不拿大,捡润口的糕点吃过就完,一条油汪汪的鸡腿塞秦鹿嘴里,对秦鹿真的极好。
他咋咋呼呼,甩着袖子兴奋,头上贵气的束发紫金冠都甩歪了。
“锄药、扫红、墨雨,过来斗蛐蛐啦!茗烟,你要不要再来一局?你还欠着我二两银子呢!”
“成!但是要加注!五两!”
秦鹿伸出五根手指头。
信心满满。
……
输一局没关系,再来一局,要是赢了,可以倒赚三两;
输两局也没关系,来第三局,加注到十两银,要是赢了,还是可以倒赚三两!
秦鹿觉得自己的数学没有问题,唯一的问题是:贾宝玉斗蛐蛐的本事真是太棒了!
“第一局二两银,第二局五两银,第三局十两银,加起来……我欠贾宝玉这个公子哥儿十七两白花花的银子了?”
果然,十赌九骗,贾宝玉绝对出老千了!
且不管斗蛐蛐怎么出老千,反正呢,秦鹿继承贼茗烟这厮的身份,和贾宝玉半过命的交情,又多点贼气,赖账简直太符合人设了,浑不在乎缀了满屁股的账,回去锻炼身体。
先是五十个俯卧撑,小腹酸痛,然后是二十个蛙跳缓解一下,循环往复,一直等到黄昏。
再然后……又到吃饭的点了。
“除了锻炼身体,就是吃饭,上辈子我可没有享受过这么舒坦的日子,不过好时节总是脆弱,随便一个主子横起心来,就能把卖身奴才的脑袋给摘了。”
假山后阴凉处,秦鹿暗自自的发狠。
想起自个的脑袋不属于自个儿,一股子毒火就烧着他的五脏肺腑。
他喜欢掌控周围一切,不喜欢被人拿捏,而偏偏他现在的身份,几近于整个社会制度把他给卡死了一样。
“哎呦,鹿爷,原来您到这儿躲巧来了。”
忽的有人喊他,秦鹿回头一看,撇嘴道:“好你个晴雯姐姐,红儿喊我鹿爷也就罢了,您跟着喊,可不是折煞了我?还是嫌我命长,真个让我去阎王殿里走上一遭?”
且看来人,水蛇腰、削肩膀,微一晃动就如雨意缥缈,漂亮极了。
就一双眼睛忒辣,被他反驳一番,眼看就要竖了起来。
和林红玉不一样,晴雯是贾宝玉的贴身大丫鬟,稳打稳的房里人,将来不赐给人的话,可就是姨娘,做主子的。
晴雯也特聪明,把秦鹿的话一琢磨,不怒了,变了乐,笑道:“先才宁国府的秦奶奶来,和宝二爷吃了两盏茶儿,就说找你讲个故事,权当逗趣,宝二爷本想留她,她却不愿,安排梨香院住下,她也不依,说听完故事就走,不在府里住呢,选了南边的上房召你过去。
你可记紧了,秦奶奶是个知书达理的人,最是守礼不过,
你讲完故事就回,
要是惹了秦奶奶不喜,仔细你的皮!”
秦鹿笑着点头。
等晴雯走后,嘴一瘪:“特么的!”
宁国府的秦奶奶,说的可不就是秦可卿?
这个死丫头片子,想听故事和以前一样,随便找个地方赏花弄月的不就完了?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多好?这样来上几次,总会又一次被红儿知晓,聊天似的说给他听。
他找机会过去就是了!
现在直接召他,怕不是要引起贾珍注意?
秦鹿穿过垂花门,南拐进入假山小道,横穿直达五间上房,早有瑞珠在门口等他,见他就笑,然后躲一边去了。
远远看去,应该是为了避嫌,一间上房的雕花木门大大敞开。
……
秦可卿等在上房之中。
心脏仍如小鹿乱跳,想起贾珍书房前的那一幕,红嫩嫩的小嘴唇儿都咬白了。
“我把公公推地上了,推地上了……真刺激!”
“但是刺激过后……”
秦可卿觉得无比后怕。
她本是绿窗寒家女,嫁于贾蓉纨绔郎,要说贾蓉有几分知心,几分体贴,几分钟爱,几份情长,从洞房花烛夜贾蓉却在青楼度过的事情中就知道了。
贾蓉只爱女色熏心,还有酒腐心肠。
shi一样的男人偏爱别家女色,对她不管不问。
所以她如今还是小女儿身,又要顶着公公贾珍垂涎她美色的压力,小心应酬,不惹浮躁,宁国公府这满眼的富贵,留给她的,却只有七分病瘦,还有不断逝去的青春韶光。
“以前委屈是委屈,也能凑合着过。”
“现在推倒了公公,公公会如何?会不会强闯我的闺房?会不会使绊子坑害于我?会不会让我死的渣都不剩?”
惹恼了当家老爷,秦可卿感觉自己宛如水中浮萍,又被山一样的石头狠狠压下。
她想起秦鹿的故事,总觉得秦鹿话里有话,六神无主的时候,不自觉的就找来了。
只等待秦鹿出现,琢磨着,怎的也得问出个一两条主意出来……
“主母奶奶这时候过来,可是又双叒想听故事了?”
传来的声音清澈爽朗,和秦可卿忐忑的心情格然对立。
她扭头看去,发现门口挂着灯笼,黄昏天色下也和屋里一样亮堂,
五间上房外门甬道却是哐哐的黑,秦鹿矫健的身影从其中走来,如黑白山水的图画铺上色彩,蓦然鲜艳。
更厉害的是秦鹿的眼睛,好像烧着野火。
“以前见过小茗烟,贼是够贼了,却也没有这般的野。”
贫女得居富室,要小心过活,秦可卿的思虑也多。
正思虑着,秦鹿已经穿过院落,进入上房,眼看外面无人,竟然直径径的在另一侧的主位坐下,直接道:“那就讲个扒灰的故事罢。”
“扒灰?”
秦可卿打个哆嗦,没心情搭理秦鹿僭越的举动了。
要说这‘扒灰’的故事,她也听过。
说的是楠溪和乐清交界山头,有一户人家。公公冇婆婆,新妇冇丈夫;公公腰板硬朗,新妇夜夜空房。
平时天,下雨时节,公公烧火,新妇拉面;新妇洗脚,公公舀汤。抬头不见低头见,眉来眼去,渐渐地忘了背份,三更半夜一嗽一尿,有了那种意思。然后农忙到来,谷子要下田,新妇天光起来,外衣也未着,亮着臂腿,为公公烧吃的。烧着烧着,想着想着,火钳头在灶渎灰面划来划去,听得公公房门响,羞答答地跑进自己房里不出来。
这边公公早把她看在眼里,酥到心里,三餐两口吃好了她做的卵酒配面条,想扒些灶渎里的柴草灰带田里去撒秧苗,低头看见灰面上有一行字:
公公冇妻奴冇夫,
日间公公夜当夫!
公公气呼呼起身,回头就去推新妇那虚掩着的门……
此事一传开,便有人开始叫这位公公“扒灰佬”了。
“这……贼茗烟一定是知道了什么,不然怎么要讲了这种故事?!!!”
秦可卿又惊又喜。
惊的是:贾珍窥觑她美色的事情,竟然连荣国公府中的秦鹿都知道了,是不是早就传了出去?
她的名节怎么办?
她还能不能活?
喜的是:秦鹿既然知道这些,那先前的故事,可不就是点醒于她?
秦鹿这厮……
会不会就是她的仙女婆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