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你能把吉他给我吗？
大概半个小时后，陈煊如约和陈宾汇合。
陈宾长相还算端正，方正的国字脸，又黑又浓的眉毛，皮肤偏黑，市井气浓了些，但给人一种很刚正，很讲义气的感觉。
二十四五岁的年纪，也就刚出校内没几年，可陈宾的脸上却写满了沧桑，乍一看，说他三十多岁都没有人怀疑。
一身穿着很朴素，倒是梳的那个大背头，浆得是油光蹭亮，蚊子停上去都得劈叉，苍蝇落上去保不定来个惯性漂移呢，路灯霓虹打上来，反光效果和镜面有的一拼，要是那个不长眼的司机打远光灯和他遭遇，嘿，铁定要长个教训，闪瞎24k钛合金狗眼。
这种风格只能说很符合他的气质。
两个人一见面，陈宾上看下看，像是瞧见什么稀罕物件，嘴里啧啧称奇：“行啊你小子，整得跟个大明星似的，瞧你这身行头……帅气不减当年！”
“宾哥你少来……”
陈煊腼腆地笑了笑，“我不一直都这样么？倒是宾哥你……日子过得潇洒啊！”
“还行吧，算是有个人样儿。”
陈宾呵呵笑道，朴质又谦逊。
两个人相互打趣调侃，仿佛回到了童年。
从陈宾的反应来看，他并不知道陈煊爆红网络。
可能是不太关注这类新闻吧。
陈煊暗中松了口气。
刚才他还在担心，要是被认出来，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今天出门之前，他怕在路上遇到粉丝，换了身低调的衣服，戴上黑框眼镜，以求把“被认出来”概率降到最低。
现在看来，是他自作多情了，尽管少了很多麻烦，但也间接证明，他只是个小网红，仅此而已，网络上名气大不代表国民度高。
这不全是坏事，至少让他认清现状，冷静下来才能脚踏实地，砥砺前行。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决定找个地方坐下来聊聊。
太高端的地方没那个氛围，索性找了个大排档，接地气，无拘束，可以大声畅所欲言。
阿珍烧烤摊。
两人吃着烧烤，喝着啤酒，开始侃大山。
“宾哥，你在外面漂泊这么多年，怎么不找个女朋友？有个女人在身边，生活才有盼头，打工才有干劲儿啊！”
“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帅啊？”
陈宾撇了撇嘴，语气酸溜溜的，带着丝善意的调侃，“女朋友，我也想找啊，可就凭我这条件，路人甲水平的长相，嘴巴又不会说话，家境还一般，水平线以下的我看不上眼，颜值在线的又瞧不上我……”
沉默了片刻，他的声音有些发涩：“以前在厂里谈过一个，交往了差不多三年吧，那会儿感情还不错，有说有笑，基本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不过后来就变了一个人，总是为了点小事就发脾气，喜怒无常，越来越难哄，直到摊牌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她早就移情别恋了，背着我和别的男人聊天交往，而且不止一个……”
这是……被戴绿帽了？
还不止一顶……
有点惨……
陈煊连忙安慰道：“天涯何处无芳草，这个不合适就换一个呗，多大点事啊！”
“是啊，去年我又找了一个。”
“怎么样？”
“这次我学聪明了，前期没有太投入，抱着玩一玩的心态……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那女人和前男友纠缠不清！”
“那就分手呗，留着过年？”
陈煊瞪大眼睛看着他。
这就是传说中的吸渣体质么？
不过说句实在话，太惨了，亏他名字有个“宾”字。
“嘿，既然她有错在先，我就将错就错，只是玩玩而已，反正我又不吃亏！”
陈宾咧嘴笑了笑，但有那么点勉强，不像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是这么个理儿……”
陈煊八卦心起，“那后来呢？”
“后来，呵……”
陈宾“嗤”的一声笑，不知是自嘲，还是对前女友的讥讽，“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那女人越来越大胆，蹭鼻子上脸，在我眼皮子底下搞暧昧，士可杀不可辱啊，后来我就直接摊牌，那女人还要死要活的，你知道她说什么吗？”
“说什么？”
陈宾憋着嗓子，学起女人口吻道：“陈宾，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和他什么也没做……虽然我们已经分手了，但还是有感情的，他一直来纠缠，我心一软就……真的，我们没有到那一步，因为我知道，我现在是你的女朋友，绝对不能跨越底线，我们只是情难自禁，来了几个‘素/炮’而已，绝对没有继续深入发展……”
泪目……
陈煊差点哭了出来。
这女人好啊，重感情，明事理，有底线，有个性，敢作敢当，遇事拎得清……
这不禁让他想到一个段子。
大致是某个男生追到梦寐以求的女神，才一个月女神的肚皮就微微隆起，眼见事情即将败露，不等男生表态，女神就先发制人，毅然决然将胎儿打掉……
那天女神躺在病床上，紧紧握着男生的双手，深情款款，神情坚决：“亲爱的，不是你的孩子我不能要！”
泪目！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不过话说回来，素/炮是什么鬼？
分手p就分手p呗，这玩意儿还分荤素？
难道是传说中的就CC不进去？
陈煊大跌眼镜，算是见识到了。
说到这里，陈宾摇头叹气，有些悻悻然的同时，又有种看破红尘的豁达，“现在的女人呐，一口一个大猪蹄子，平时各种爱答不理，稍不遂心意就扣个‘直男癌’的帽子，还真以为自己是小仙女了？我呸，老子对你好，是希望你能用同样的态度对我，而不是显得你自己很牛逼，草泥马！！！”
“谁说不是呢！”
陈煊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归根结底还是这个社会太现实，一律向“钱”看。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一心想高攀的女人多，愿意下嫁的女人少。
这是正常的社会现象，古往今来都是如此。
要怪就要现在的风气很“畸形”。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要不是广大舔狗的追捧，把女人捧上了天，那啥价格怎么会水涨船高，到达让人无法接受的高度？
那啥价格上涨，没一只舔狗是无辜的。
想不到两世为人，这社会还是老样子。
不知刮的什么妖风。
“来，走一个！”
“砰！”
吨吨吨吨吨……
“啊，爽，痛快！”
“宾哥，不管你愿不愿意听，但我要多嘴一句，话是这么说，但好女孩还是很多的……”
陈煊觉得有必要纠正一下。
“哎，算了，不谈女人！”
陈宾晃了晃酒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你在魔都过得还行吧？”
“也就那样，朝九晚五，混生活呗……”
因为在农村地区，入赘实在太丢人，所以陈煊结婚的时候，亲朋好友都没有通知，陈宾自然也不知情。
想着自己身份太特殊，陈煊不想过早暴露，于是岔开话题道，“宾哥，你不是在廣東打工么？怎么有时间跑到魔都来？”
“前些天我妈给我物色的一个女孩，让我五一回去相亲，我想着打工这么多年，身体累，心更累，所幸存了些钱，回家看看也好，合适就处，不合适就继续单着……”
“那今后有什么打算？”
“唔，我都想好了，在外打工十多年，真的像个机器人一样，这样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我就琢磨着吧，看能不能做个小本生意，再不济包个山头搞养殖也不错，这些年短视频不挺火的吗，拍拍视频，悠闲自在，哎呀，不能想，一想我就心痒痒……”
陈宾伸了个懒腰，神情很轻松闲适。
搞养殖？
拍视频？
陈煊眼珠子一转，语重心长地道：“搞养殖你能搞得过专业户？”
“怎么说？”
“养鸡养鸭烂大街，养猪投入大，风险高，新人入行爆雷几率大，我觉得还是养竹鼠吧，第一，竞争小，第二，这玩意儿新鲜，拍短视频有先天优势！双管齐下，不说一定能火，但肯定有得赚！”
陈煊语气笃定，有种不容置疑的味道。
“竹鼠？三元一只，十元三只？”
“……”
这抖机灵猝不及防啊……
陈煊解释道：“就是大号老鼠，喜欢吃竹子……”
“别别别，我最怕老鼠了！”
陈煊：“……”
能不能配合一下？
……
两个人聊了很长时间，陈煊交代了很多细节，陈宾不由得心动了。
华农兄弟谁不知道？
成功的经验摆在那儿，搭着短视频这班互联网顺风车，恰如站在风口上的猪，飞不起来也能扑腾几下吧？
别小瞧这扑腾几下，可能带来的财富，足够潇洒一辈子。
在陈煊的诱/惑下，陈宾决定试试看。
“行，我就养竹鼠！”
陈宾大手一拍，差点没把桌子给拍翻。
陈煊笑了笑，只是提醒他，养殖行业风险大，千万要做足功课再入行。
陈宾连连称是。
看了看时间，快十点了。
吃完买单，他们沿街闲逛。
忽然前方传来阵阵歌声。
走进一看，原来有人在街边卖唱，周围聚集着一群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差不多都是年轻人，女人似乎更多一些，大部分拿着手机在拍摄。
“什么人，唱得不错啊！”
陈宾借着酒劲儿，一头扎了进去。
陈煊一把没拽住，生怕他惹出什么事端来，连忙剥开人群挤了进去……
“你说不爱我，为什么不能做朋友，我可以等你到海枯石烂，追你到天涯海角，只愿守护你一生一世……”
人群中央，摆放着简单的音响设备，一个年轻男子弹着吉他，深情地哼唱道。
声音低沉有磁性，感情非常到位。
陈煊听着有点耳熟，想必是流量时代催生的“口水歌”，听歌词多半是备胎舔狗之歌。
悲伤的旋律，深刻的歌词，赋予这首歌悲情的格调，这也符合舔狗大行其道的社会风气。
围观的年轻男女，神色多少有些动容，有些比较感性的女生，眼眶里有泪光闪烁。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陈煊觉得和直播和短视频崛起有很大关系。
在流量时代，能博得观众眼球，离出名就不远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街头卖艺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有一技之长，出来卖唱，可以锻炼自己，还能赚点生活费，万一意外走红了呢？
人要是没梦想，那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眼前这位应该就是个成功的例子。
面相白净，气质忧郁，复古“坤式”中分发型，戴着圆框金丝眼镜，典型的当下主流新潮装扮，深受广大女性的喜爱，关键声音很有辨识度，这种人火起来是情理之中的，离他最近跟着一起哼唱的几个，十之八九是追随过来的粉丝。
陈煊对他有些印象，估计在短视频上非常火。
“我只想和你一起，直到天荒地老，永远永远，可以么……”
一首唱完，人群中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韩汐我爱你！”
“好听，太好听了！”
“再来一首！”
“……”
“谢谢，谢谢大家不远千里来支持我！”
名叫“韩汐”的网红谦逊地道。
目光一扫，忽然发现边上站着的陈煊，登时眼前一亮，这……太特么帅了吧？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他瞬间有种被比下去的感觉！
关键那人还漫不经心，与周围的人形成鲜明对比，确定不是来砸场子的？
瞅着吧，还有点眼熟……
这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心中警铃大作，徒然有种危机感。
这些观众就像是他的“女朋友”，这时出现了一个竞争者，外貌各方面都优于自己，似乎还来者不善，作为一个年轻男性，心里难免会有点紧张不安。
所以他决定探探底。
“兄弟，想点歌么？”
“啊？”
陈煊把注意力都放在宾哥身上，他喝多了容易发酒疯，正在想该怎么把他劝走，忽然听到有人在叫他，回过神来时，却见卖唱网红笑眯眯地看着他。
“想不想点首歌？免费的哦！”
韩汐重复了一遍，先探探他的深浅，再用实力碾压他。
陈煊深深看了他一眼，淡淡开口道：
“我不想点歌，你能把吉他给我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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