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星辰（二）

也不知在开过多少个岔路口之后，沉睡中的褚灵醒来，天已经蒙蒙亮，车停在潮湿的土公路上，四面环山，身上盖着司机的外套。

　　司机没在车里，站在车外抽烟。褚灵扫了一眼司机的座位，座位上放着一把伸缩刀，是那种随身携带的用来削水果的刀。

　　打了个哈欠，褚灵掏出手机，手机上显示无信号，依旧进入手机浏览器里打开组织网站，查看了最新的网站信息，范辰所在地一小时前又更新了一次，仍旧显示在小村落。

　　褚灵确认了信息之后，收回手机，从包里掏出两篇湿巾纸擦了脸，司机还在站在那儿抽烟。

　　褚灵拎着包下了车，空气很清新：“师傅，这是到了吗？这地儿怎么没信号啊。”

　　司机夹着快变成烟头的烟，转过头，看着一头乱糟糟头发拎着包的褚灵，点点头：“到了，是没有信号，要信号得到那山顶上去，运气好就能碰着。”

　　褚灵顺着司机指的方向看过去，是小村落靠着的那座山，这四面的山里，就属它最高。

　　“这么高！”褚灵唉声叹气，摆摆手：“还是算了，没信号就没信号吧。”

　　“现在这年代，一说没信号没手机都活不下去了，其实真遇上了，也没啥大不了的。”

　　褚灵矜持的笑了笑，问道：“师傅，一共多少钱啊？”

　　“一千五百八十三，给一千五百八就行了。”司机立刻报出费用，褚灵看司机激动的样子，提到钱眼睛好像在放光。

　　褚灵在心里估了估价，大约开了有8个小时的样子，一个小时200元左右，好像贵了。

　　虽然这个费用可以上交组织报销，不过能多省点儿钱挥霍，还是要比交车费划算些。于是褚灵想要再讲讲价，就见司机示意她回头看看车的目光。

　　褚灵回头看去，只见那出租车已经灰尘扑扑泥土盖面，完全看不出本来面目。

　　“车子昨晚快到的时候底盘被刮伤漏油了，我得找人来修车加油，暂时也走不掉了。”司机解释。

　　褚灵虽然不明白车子底盘刮伤与她有什么关系，车费要收这么贵，不过想想司机年纪轻轻的就像个老年人说话，又拉了她从城市里到这个没信号的穷苦地方，讲价的话就说不出口，只好翻钱包把钱付了。

　　付完钱，褚灵背着背包，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进破落的村子里。

　　已经有人起来做饭喂鸡了，大概只有二十几户人家，村子里人很少，一眼就能看完。村子里的房子还是大石头造的旧瓦房，每一户看上去都有好几十年的年龄。

　　村里的路稍微好走些，铺了石板，但下过雨上面又长满青苔，有些滑溜溜的。

　　褚灵走到一户无人居住，屋顶已经倒塌的房子前，外面还围了一圈低矮的篱笆。

　　走进去，围着篱笆的院子角落里还有一个石磨，和院子一样都收拾得挺干净的，应该是经常使用。

　　“以前你家住这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司机跟着过来了。

　　“不知道，每家每户看着都差不多，我从来没来过，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褚灵回答，一边在院子里到处走四处看。

　　这时，院子外站着一个端着一盆子衣服的中年妇女问：“你们是缪家的？”

　　“我奶奶姓缪。”褚灵答道，“大姐，我这次回来看看老家，现在车坏了，暂时走不了了，要在这里住几天，大姐家里有没有多的房间？我们付钱。”

　　“房间多得是，妹子你们就在我家先住着，保管放心，乡里乡亲的，不收钱！”

　　“这怎么好意思呢...”客套了几句，然后褚灵和司机一同在田大姐家里暂住了下来。

　　吃饭时，褚灵在和田大姐的闲聊中得知，小村落里最近除了她和司机，有三五年都没外人进村了，但凡是从村子里搬出去的人家，很少有会再回来的。这个位于边境又偏僻的小村落实在贫穷，村子里现在多是老人家，小孩儿都少得很。

　　最后，早饭的闲聊在田大姐的一声叹息中结束：“以后就没有我们这个村子了。”

　　褚灵从这声叹息中，感到许多的无奈与苦涩。尽管小村落贫穷，也对于老辈人来说，这里是他们的根，世上没有任何地方应该贫穷，只是缺少一个带领地方致富的人。

　　再多想法，再多感概，褚灵只能过一遍脑，她自己都没办法按自己所想去生活。

　　吃过早饭，褚灵还是向田大姐询问了通往后山的路，田大姐叮嘱她：“千万不要往右手的岔路走，那边是一片坟地，吓人得很。”

　　一个人慢慢悠悠地往山上走，山路崎岖陡峭，褚灵走得还算轻松。山上的雾还没散，虫鸣鸟叫的乐章奏得很欢快。

　　遇到的第一个岔路，褚灵就有些摸不着方向，左右犹豫了很久，还是选对了路线直接往山顶上走。

　　褚灵掏出手机，打开浏览器登陆组织官网，又查看了一遍范辰的位置信息，自从她接下这个任务之后，便无人再接，也没出现新的死亡消息。

　　退出浏览器，褚灵拿着手机摆弄着拍照，一边放着音乐。

　　大约两个小时的时间，褚灵艰难的爬上了山顶，又摆弄着手机拍了一阵照片。

　　在山顶待了一个小时，褚灵在脑中做好了计划，便下山了。

　　又遇到那条眼熟的岔路，褚灵想了想便往左手边的岔路走去，按她的速度，估计再有二十来分钟就能下山了。

　　眼前的树木生长得越来越密，枝繁叶茂的大松树将天空遮得密不透风，让树林内的光线都暗了许多，周遭虫鸟的鸣叫不知何时消了音，整片树林里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褚灵意识到自己走错路之后，心中一惊。这树林坟地中，该不会有粽子吧！？

　　“惨了惨了！我走错路了。”褚灵僵硬着身子转身要原路返回，忽然听见铲土的声音传来。

　　难道是盗墓贼？褚灵心中一跳，大着胆子又往前走去，大约走了三分钟的时间，便看到了一大片整齐密集的坟地。坟地中间有一个人拿着铲子在铲土，受坟包的阻挡只能看到铲土的铲子和半个侧过去的身子。

　　从身形上看，好像是载她来的司机，但是衣服却和司机来时穿得不同。

　　褚灵装作清嗓子哼哼了两声，就见到那铲土的人的动作好似按了暂停键，然后缓缓转了头过来看。褚灵发出声音后就躲在了旁边的树后面，侧着脑袋小心的盯着，然而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在坟包边铲土的人不见了。

　　褚灵从树后走出来，四处张望那不见的铲土人，这时，一只手轻轻的放在了褚灵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