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其心如镜
还在秋季浑厚余味悠长的鲜美当中畅游徘徊。
薙切仙左卫门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孙女已经超过了他的进度，来到了代表肃杀冬季的元宝形汤包面前。
说是汤包，其实说叫做灌汤水饺也不为过。
不过与一般的灌汤水饺或者汤包不同，面皮里揉捏进去了淮山泥也就是山药泥，更加增添了一种特殊的口感。
原本薄薄的一层外皮，并没有因为熟透而半透明，反而呈现出一种大雪一般的白茫茫。
羔羊肉混合鸡肉的内馅，最关键的是加入了大量的香料，形成了咖喱一般的味道，当里面再充斥了羊汤与肥厚的冬菇时候，滋味如何似乎已经不难想象。
可是在一个个季节品尝过去的薙切绘里奈仿佛完全没有享受到美味的样子。
紧皱的眉头，就好像看到了一幕幕曾经的经历重演。
越是来到冬季，那种压力游走遍全身的感觉就越是明显。
直到最后一个季节，也代表了一生轮回的终结，一季之末的冬季汤包进入嘴中的时候。
仿佛解脱般的快感，终于让薙切绘里奈松开了眉头的皱纹！
...
料理之道，到了最终的境界，其实都是归于返璞归真，讲究一个心字。
大多数的龙厨尤其是那些积年的龙厨其实厨心都已经达到了巅峰，始终难以突破天王的原因，很多人都觉得是自己的美食细胞已经无法再进一步凝聚实体的食灵。
实际上他们都忽略掉了对料理初心的回归，忘记了这一点，哪怕厨心已经炉火纯青，无比的纯净。
可是那也不过是欺骗了自我的假象。
去伪存真，骗了自己，自然也就可以骗别人，这也是为何其他人都无法看出龙厨的厨心到底是如何的原因。
求一个真实的情况下，偏偏就连自己都骗了，怎么可能让外人再分辨你的真心？
龙厨大多数困顿于这个境界就是因为这个，不能坚信自己的初心，或者是他无法分辨自己的初心到底是不是自己认为的那个了。
这种疑问才是大多数巅峰龙厨，寸步难进的原因。
骗别人容易，骗自己的话，只要有一点点瑕疵，就会被无限的放大。
赵悠乾之所以一直在克制自己的欲望，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比任何人都更早的意识到了这一点，不管是诸天美食家系统带来的金手指也好，或者是他对料理的各种创意也好。
他自己很清楚目地就是为了更好的将美食传遍整个世界，甚至是无数个世界，坚持着这个信念，赵悠乾才能一直不断的突破，甚至厨心也没有任何的游移的突破到了美食奥义的程度。
现如今，薙切绘里奈的料理已经让他提前感受到了混乱厨心的感觉，这也更加让他提起了警惕。
不过绘里奈的这道‘狂欢协奏曲’也真正使得他意识到了这个少女的进步。
味道上的完美无暇更是让赵悠乾明悟到了薙切绘里奈她的神之舌，已经再次进步。
就算是他经过‘听音辨菜’训练的味觉，也没有察觉到菜品里面任何小环节上有瑕疵，尤其是最容易出现问题的羊血冻部分，那些淡淡的膻味正是最后反转上来羊肉鲜美的来源。
这种布置味觉反差的手段，也是让赵悠乾十分的赞叹，因为薙切绘里奈学他真是学得非常好。
现在就看绘里奈到底能不能从他的影子挣脱出来，彻底的将那些模仿化为自己的资粮，一步跨越到真正特厨的境界。
一旦可以做到，赵悠乾之前说的远月再出一个年轻特厨的话，可就不是什么好听话了，即将成为现实！
...
“秋之味，在于绵长浑厚，丰收的果实最为丰盈...”
“而其中蕴含的极品鲜味更是将山珍，海味，体现得淋漓尽致！”
薙切仙左卫门终于从第三季的秋日汤包里回过神来，浑身上下刚刚穿好的衣物又全部脱落，还好仆人早就习惯了他们老爷的奇怪情况，所有的东西都早已经准备好。
在他恢复过来的第一时间，就把衣物都穿了上去。
啧啧称奇的感慨声后，这位东樱料理第一人的目光落在了赵悠乾的身上。
察觉到了他手上拿着还没有放下的玻璃杯，嘴角带上了一抹好奇。
“悠乾，你觉得绘里奈的这道料理如何？”
知道这是仙左卫门抱着炫耀的念头，不过赵悠乾也没有违心，而是实话实说。
“食材的构建，主次的渐次爆发，还有味道上的完美无暇，都足够完美！”
“真要说问题，那也是超越了特级层次方面的麻烦了，然后就是厨心...”
说着他的目光也看向了已经陷入了自己心灵深处的薙切绘里奈。
“这就看到底绘里奈能不能闯过这一关了。”
“不过，既算没有闯过去，她突破特级厨师的时间也不会太久...”
技艺功底已经到了，厨心有些混乱，可也已经凝聚，就算是水磨功夫，突破到特级厨师的领域也不会超过两年，所以赵悠乾才会这么肯定。
只是他也更加清楚一件事，如果在特级门槛口子上停留两年，在这个每时每刻都日新月异的新时代中，那就等于是在原地踏步。
无数后起之秀会把薙切绘里奈甩得连背影都看不到。
这也是为何薙切仙左卫门在知道自家孙女的进步后，依旧还是神色忧虑的原因。
在这样的时代里，就算是天赋高如‘神之舌’也不过是芸芸大流当中不起眼的一颗砂砾罢了。
唯有一心一意，厨心澄如明镜的存在，才能在这个时代走得即快，又稳。
“绘里奈必须闯过去...这是她冠上了薙切之名后的宿命...”
难得的说了一次狠话，薙切仙左卫门再心疼自己的孙女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心软。
如果赵悠乾的料理都无法帮到薙切绘里奈的话，那么这位食之魔王就必须动用一些危险的手段了。
要想站在东樱的顶端，那也要承当常人无法想象的压力。
不进则死！无有退路！
而在赵悠乾的料理里品味了自己的幼年，少年，成年，最后是归寂的死亡后，薙切绘里奈终于睁开了双眼。
一种前所未有过的清明回荡在她的头脑里。
“我的料理不是为了证明完美无缺！”
“我的料理就是完美的作品！！”
自傲的话语，却让薙切仙左卫门大笑出声。
因为绘里奈终于摆脱了赵悠乾的影子，迈入了自己的料理之路，也找回了独属于她的无暇厨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