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弗莱2
明明是春暖花开的时候,不冷也不热的天气,苏醒却突然毛/骨/悚/然的,鸡皮疙瘩从尾椎骨爬到了他的后脖颈子。
“汪”的一声,不只是让苏醒觉得诡异,甚至从心底升起一股恐惧感,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苏醒并不记得他以前怕狗,也不觉得他现在怕狗,但是内心那种恐惧感,真的太实在了,让他不可否认。
他觉得脑袋里一下子晕乎乎的,右手颤/抖的更厉害了,想要去摸呼叫按钮的手根本不听使唤,一下子就垂了下来,还勾到了旁边医/疗器械的电线,那笨拙的医/疗器械一歪,就从桌上掉了下来。
苏醒顾不得去扶,眼前已经变成了重影,花的什么也看不清楚了,天旋地转,越转越快。
只是那医/疗器械没有掉在地上,黑衣男人动作极快,单手拖住了那东西,轻轻的放在了桌上,然后走到了苏醒的身边。
苏醒头疼头晕的厉害,随即恶心的感觉也涌了上来,他顾不得什么陌生男人了,现在苏醒觉得,自己如果能昏死过去,恐怕会感觉好一点。
“阿苏!”
“苏醒!”
“快过来!”
“阿苏!跟我走!”
脑袋里有一个人叫着他的名字,急切的呼喊着他,似乎周围很危险。苏醒心跳加快了,目光迷茫的寻找,他好像记得那个人,有模模糊糊的印象,但是他的名字叫什么?为什么就在舌/尖却怎么也叫不出来?
“跟我走!”
有人在他耳边毫无语气的轻声说了一句,苏醒立刻伸出手去,抓/住了那个说话的人,就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疯狂跳动的心也一下子平静下来。
然而那只手,冰凉凉的,又硬又大,又觉得非常陌生。
苏醒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下意识的甩开手,将那冰凉的手打开。他定眼一看才发现,自己竟然抓/住了那陌生黑衣男人的手。
黑衣男人冷漠的瞧着他,嘴唇轻碰,说:“跟我走!”
苏醒喘着粗气,他感觉自己就快要崩溃了,被现实和虚幻折磨着,有点分不清楚。
他并不理会那个男人的话,立刻快速的转身就去抓呼叫按钮。
不过他手上没劲儿,右手还抖得很厉害,他一抬手,那黑衣男人的动作更快,先他一步握住了那个呼叫按钮,轻轻一捏,“咯吱”声响,竟然就给捏碎了。
苏醒想要呼救,但是他嗓子里出不来声音,只有呼呼的喘气声,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点失声。
黑衣男人捏碎了呼叫器,然后伸手一提就把苏醒从病床/上给提了起来,直接抗在肩膀上。
苏醒还想要挣扎,虽然身/体虚弱,但好歹也是个老/爷们,怎么能叫人当做小鸡崽子就掳走了?
只是他都没时间反/抗,那黑衣男人在他肩膀上捏了一下,苏醒疼得一个激灵,那人两指间竟然夹/着一根极细的银针,一下子就推进了苏醒的肩膀里。
苏醒好像都听到银针插/进骨头缝隙里的声音了,瞬间浑身一点力气也没了,只能软塌塌的挂在黑衣男人的肩膀上。
男人一只手扶着苏醒的腰,免得他从自己肩膀上掉下来,另外一只手推开了玻璃窗子。
苏醒头朝下,感觉到小风从推开的窗户间吹了进来,吹得他一个激灵。他心里咯噔一下子,突然冒出来一个又荒唐又可怕的想法,这家伙不会要跳窗户带自己走吧?
可是这里是三楼,太高了。足够摔个半残,一不小心脑袋先着地,肯定就脑浆迸流了。
苏醒还没想完,忽悠一下子,陌生男人真的就带着他跳了下去。
他一点力气也没有,抬不起头来,也看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说话也说不出来,嗓子里只能发出“嗬”的声音,抽/了一口气,感觉就像是在坐翻滚过山车,忽上忽下的。
黑衣男人带着苏醒,从三楼的窗户出去,直接借着空调室外机的支架就翻到了二层阳台,那动作灵巧的就跟猫一样,照葫芦画瓢的就跳进了小区的花园中,整个过程只在眨眼之间。
“汪——”
狗叫/声……
苏醒刚坐了“翻滚过山车”,胃里难受的厉害,这会儿又听让人烦躁的狗叫/声,他难受的生理泪都要出来了,呼吸从急促变成了微弱,一点不夸张,他感觉自己要憋死了,马上就要窒/息。
黑衣男人似乎感觉到苏醒不太舒服,将苏醒从肩膀上放了下来,改为双手公主抱着他,然后带他快速的往前走。
小区的花园里还是安安静静的,并没有看到什么晨起的人,只有狗叫/声。
该死的狗叫/声……
苏醒精神恍惚,努力的瞪大眼睛,突然就感觉那个陌生男人停下了脚步,将他放在了地上。
苏醒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就瞧陌生男人跳进了花坛里,弯腰在里面摸了两下,然后就走出来了,动作干练又迅捷。
他走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样东西,一个方盒子。
“汪……汪——”
黑色的方盒子里传来了狗叫/声,方盒子好像是个录/音机,里面却只有断断续续的狗叫/声。
苏醒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那方盒子。
他一直以为小区里有几条野狗,从没想过,每天“汪汪”乱叫的竟然是一个类似于录/音机的方盒子。
男人拿着方盒子走过来,越走越近,狗叫/声也越来越近,苏醒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喘息着说:“别……别过来!把它拿走!”
黑衣男人果然停住了脚步,不过并没有把方盒子拿走,直接扔在了地上,大长/腿一踹,就将方盒子踩碎了,狗叫/声也戛然而止。
世界似乎一下子就清净了,苏醒迫不及待的努力呼吸,好像一下子也不那么恶心难受了。
黑衣人将苏醒又抱了起来,继续往外走,说:“有人给你下了心理暗示。”
苏醒完全搞不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被男人抱着走出了小区,然后就塞/进了马路边上一辆吉普车里。
男人坐进了驾驶位,然后将一个牛皮纸袋子扔给苏醒,说:“自己看。”
苏醒浑身瘫/软,根本接不住纸袋子,那男人就往他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也不知道怎么做的,细针被取了出来。
苏醒感觉肩膀麻嗖嗖的,但是已经不会再全身瘫/软/了。
男人好像并不担心苏醒跑了,他一身黑衣服,还随手拿出了一个黑色的墨镜,戴在了脸上。真别说,男人本来长得就好看,这会儿戴上墨镜更是帅的没边,看起来骚气满满。
他戴好了墨镜,直接就启动了车子,快速离开了医院。
苏醒狐疑的看着手中的牛皮纸袋,说实在的,他刚看到男人的时候,觉得这个男人不太像好人,虽然长得好看,但是气场也太冷了。
只是男人踩碎了那个奇怪的方盒子,多少让苏醒对他有点改观。苏醒觉得,这个男人或许并不是要对自己不利的。
苏醒将牛皮纸袋子拆开,里面有厚厚一沓子资料,他快速的拿出来翻看着,只看了几页,忍不住干抹了好几把脸。
陌生人专心的开车,不过藏在墨镜后面的眼睛还是淡淡的扫了一眼苏醒,没头没尾的说:“我叫楚丘。”
苏醒又干抹了一把脸,说:“你……为什么要帮我?”
楚丘说:“你有我要找的东西。”
苏醒以为自己出车祸了,以为自己有一个叔叔,以为自己有一个未婚妻……
他以为自己失忆了,未婚妻何婧怡每天都过来陪着自己,给自己讲“以前的故事”,然而这一切竟然真的只是“故事”,并不是什么记忆。
苏醒以前的确是珠宝设计师,不过他是孤儿,并没有什么叔叔,更没有什么未婚妻。他也不是出车祸所以才进医院的,为什么会受伤进医院,苏醒不记得了,谁也不能告诉他。
那自称是苏家二叔的人,将苏醒带进了医院里,然后让人在苏醒身上做实验,每天注射药物,干扰他原本的记忆,苏醒醒过来的时候,真的以为自己失忆了。
那个假扮苏家二叔的人想要给苏醒洗/脑,还特意安排了一个未婚妻给苏醒,似乎觉得这样更好取得苏醒的信任。
他们每天都给苏醒编着故事,生怕苏醒会突然恢复记忆,还特意给他做了心理暗示,心理暗示的条件就是狗叫/声。
苏醒听到狗叫/声就会心烦意乱,出现各种幻觉,甚至喘不过气来,这些并不是车祸后遗症。
楚丘给他的资料里,有很多实验报告,都是那些人在他身上做过的实验,看的苏醒毛/骨/悚/然,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
苏醒的右手颤/抖的很厉害,他抬起左手来,一把死死抓/住右手,想要抑制右手的颤/抖,但是不管用,右手反而带着左手一起颤/抖,抖动的越来越厉害。
楚丘看了他一眼,说:“他们害怕你的手,所以给你下了心理暗示,放松,你的手并没有任何毛病,它很正常。”
虽然楚丘这么说,但是苏醒咬着牙也控/制不住,手还是颤/抖的很厉害。他一着急,干脆就把右手坐在了屁/股下面,有种眼不见心不烦的意思。
苏醒侧头看他,说:“……谢谢你。”
楚丘皱了皱眉,说:“我帮你,是你有我想要的东西。”
苏醒说:“不管怎么说,都谢谢你把我从那个地方救出来。”
苏醒有些后怕,他不敢想象,自己都在那个“医院”里住了几个月了,要是再住几个月,会变成什么样子?他的记忆现在很混乱,根本不记得自己和那些人有什么恩怨,简直一头雾水。
苏醒问:“对了,你说我有你想要的东西,你想要什么?”
楚丘说:“一条沙弗莱的项链,应该是你亲手设计亲手做的。”
苏醒一愣,他一下子就想起来了,之前何婧怡也提起来过,一条沙弗莱的项链。
何婧怡说那条项链是苏醒做来要送给她的,不过现在苏醒相信,这根本就是鬼话!
苏醒喃喃的说:“难道……他们也想要这条项链?”
何婧怡费劲编造故事,让苏醒回忆项链在哪里,看起来的确很想要得到那条项链,而现在楚丘也想要那东西,苏醒突然觉得很好奇。
苏醒努力回想,但是脑袋有点疼,忍不住伸手压了压太阳穴,说:“我不记得了……我不记得自己做过这么一条项链。不过……我可以带你去我的工作室找找,我的作品基本都会放在那里。”
楚丘一句废话也没有,说:“地址。”
苏醒下意识张/开嘴巴,不过随即一阵迷茫,然后又很尴尬。
楚丘似乎一眼就能看出他在想什么,说:“不记得了?”
苏醒尴尬的点了点头,他不记得自己的工作室在哪里了……
楚丘倒是没有不悦,只是说:“我带你先去旅馆换身衣服,你可以先稍微休息一下。”
苏醒这下子更尴尬了,他低头一瞧,楚丘不说他还没发觉,自己竟然“衣冠不整”,穿着一身病号服不说,连鞋也没穿,还光着脚,实在是太奇怪了。
楚丘开着大吉普车,一路往比较偏僻的地方开,好像是怕那些人发现苏醒不见了会找他们。
苏醒一路都在想问题,各种的问题,整个人有点浑浑噩噩的,但是一个也想不明白,一个也想不起来。
“到了。”
楚丘突然说。
他一开口,苏醒抬起头来,惊讶的说:“天黑了?”
楚丘不知道把车开到了哪里,从早上开到了晚上,他们一路上都没吃饭,苏醒竟然不觉得饿,或许是因为心结,一点饿的感觉也没有。
楚丘说:“下车,这里他们找不来。”
苏醒赶紧下了车,跟着他往马路对面一个很小的旅馆走。
楚丘有一双大长/腿,比苏醒高了有半个多头,身材是非常逆天的。苏醒差点追不上他,赶紧叫了他一声,说:“等等。”
楚丘在旅馆门口站定了,回头看着他。
苏醒这才发现,楚丘还戴着他那副黑色的墨镜,酷倒是很酷,只是这么黑的天儿,苏醒怕他一不小心就撞在旅馆的玻璃大门上。
苏醒说:“等一下,我想问,你和那些人都想要那条沙弗莱的项链,是为什么?总不会是因为很值钱吧?”
楚丘没有立刻说话,天太黑了,苏醒隔着墨镜根本看不清楚他的眼神,大墨镜又挡住了他半张脸,连表情也捉摸不着。
隔了有五六秒钟,楚丘总算是开口了,不过不答反问,说:“你知道,小明的爷爷是怎么活到九十岁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