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这里是地球——巧遇
地球时间，2202年5月26日——这里才是地球。
旁白：如今这个世界，最不缺的就是人。
白雪皑皑的雪山，屹立在暗红色的夜空中，宛如一个个银质的巨人，俯瞰着这个文明里不安的灵魂。而我的灵魂，是否真的如那雪山一样纯净呢？
在可可西里，一日三餐都会严格管控，所以我接触的人并不多。松田龙平博士是我唯一认识的一位医生，也是我的私人医生，五十多岁，日本血统，寡言少语，每一周会亲自替我做一次体检，可平白无事想要亲近他并不是一件易事。
于是我找到了艾子，她是医院的护士，也是松田龙平博士的助手，其实我特讨厌见到她，主要是她不符合我的审美标准，艾子像是一个多国混血儿，她自己也不知道如何混的这么多血统。黑色的皮肤，金黄色的头发，轮盘一样的圆脸，蓝色的大眼睛，点缀着一个亚洲人的小鼻子，还有横挂在脸上的两根香肠一样的嘴唇，总能让人感觉到肚子饿。不过，艾子人很好，没问缘由她就答应在博士吃午饭的时候带我去见他。
松田龙平博士还是一如往常的严肃，面无表情的一张脸，不知道是乐意，还是反感。艾子在旁边打趣的问了一些学术上的问题，润色了一下气氛。我直接开门见山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博士，博士依然面无表情，低沉着嗓音说道，“你知道擅自接触可可西里外面的人类，是要被逐出可可西里的吗？”
“有，有，有……这么严重吗？”
“如今这个世界，最不缺的就是人，更何况还是有性繁殖的孩子，我是不会救治的。以后不允许你接触那些被淘汰的人类了，否则我会取消你的自由权！”，博士的言辞有些严厉，语气明显有点点生气了。
“那些人类到底跟我们有什么不同？难道可以像对待一只蚂蚁一样见死不救吗？”，我的言语似乎有点出乎博士的预料，博士紧紧的盯着我，像是在检查一个机器人一样找寻着坏掉的零件。
“有的人能救，有的人必须牺牲，难道你加入救援组织后还不懂吗？”
我哑口了。不由得回想起了第一次执行任务的情景，难道让我加入救援组织真的是特意的安排吗？博士离开了餐桌，头也不回，用命令的口吻说道，“艾子，你负责通知特里森，以后不再允许他出可可西里了！”
这一句声音像晴天霹雳一样砸向了我，忽然感觉像是已经被关进小黑屋一样又迷茫了。艾子还静静的坐在我的旁边，脸色有点通红。
“艾子，你说我做得有错吗？”
“我不知道。”，艾子喃喃道，没有表态，“可是博士明显生气了，你不觉得博士是特别关心你才会这么做的吗？”
“是啊，特别关照，接下去我和机器人会有什么区别！”，我无赖的自嘲道。
“有一个秘密如果我告诉你，你也许会理解博士的。但是博士不让我告诉你，有一点你要明白，其实博士一直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在袒护着你！”
“袒护我？什么秘密，你快告诉我啊！”
“我真的不能说！是博士不让说！我要去工作了。”，说完，艾子也离开了，明显，艾子有一种担心的神色。
餐厅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我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知道特里森会如何训斥我，此刻，我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灵魂被黑压压的一群蚂蚁在啃食，为什么会啃食我？难道我的灵魂真的不纯净吗？就不要管那个秘密了，既然艾子说博士很在乎我，那好，就赌一赌，看能否激一激博士吧。
我径直来到实验室的门口，打算再次拜托艾子帮我去见博士，可是艾子担心我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这一次断然拒绝了。于是，我就只好傻傻的等候在门口，等着博士出来。天色渐渐黑了下来，灯光陆陆续续照亮了夜空，这夜空渐渐的又变成暗红色，又让人更加看不透头顶的这片天空了。博士出来了，一同的还有几位科学家，见过但都不认识。我装出生气的模样，怒气冲冲的冲博士喊道：“松田龙平博士，就算这可可西里管控得再严格，我也会想办法逃出去的，我不是机器人，我答应过要救助他们的，松田龙平博士，我知道，你就是害怕医治不了，害怕遭到那群淘汰的人类嘲笑，对不对？”
我完全没有想过任何的后果，把这段在心里念叨了无数次的话一口气吐了出来。博士没有惊讶，反倒是其他几位科学家指着我，异口同声的说，“既然会反抗了！”，松田龙平博士此刻还是出乎意料的冷静，他好像是不想被看笑话，盯着我，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几分钟之后，博士竟然答应了，“好！后天我出去采集样本，你同我一起出去！”，显然博士并不想让其他几位科学家察觉发生了什么事。
两天后，松田龙平博士带着一个医学机器人和我一同前往了可可西里外面的那座城市。在飞机上我想问博士，我这样做到底值不值的，可自知像是做了错事的小孩一样低着头，久久开不了口，博士也是一个寡言少语的人，一路上竟然没有说一句话。我将飞机停在了之前的着落点，雪茜应该是看到了飞来的飞机，早早来此等候了。
“浩宇，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帮助我们的！”，一边说着，雪茜一边蹦跳的迎了过来。
“嗯，是个可爱的小女孩！”，博士下了飞机后说的第一句话。博士脸上并没有显露出惊讶的神色，可能以前是见到过这样的城市。雪茜见到博士后，行了一个礼，简单自己我介绍了几句，博士点了点头，而后，雪茜带着我们去了她的家里。
这里没有多大的变化，雪茜的母亲正在喂小男孩吃粥，小男孩的嘴微微颤动着，脸色更加的苍白。雪茜的母亲见到我带了一个人过来了，像是看到救世主一样，放下手中的碗，双手合十默默的祷告了几句。博士走到床前，让机器人全面检查了一下小男孩的身体，然后博士查看了一下显示的结果，似乎胸有成竹了似得，啪啪啪设置了一段程序，机器人开始调制药物，给小男孩注射了一针，几分钟之后，小男孩终于有点点活力了，脸色渐渐有些红润起来。
“我上次采集海水样本的时候就发现了这种病毒”，然后，博士望向了我，“人已经救活了，我们走吧！”
我点了点头。雪茜的母亲望着博士，竟然没有说一句感激的话，小男孩的呼吸声渐渐增大，雪茜的母亲不停抚摸着孩子的额头，但是依然没有吭声。我正想着雪茜一定又会高兴得蹦起来的时候，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雪茜不在这里了。
不一会，屋子里站着二十多个大人，雪茜瘦小的身影正在其中。怎么回事？我正想大声喊雪茜的时候，雪茜的母亲打破了沉寂，说道，“松平，一定不会错的，你就是二十年前从这里被选拔去可可西里的松平，你的眼神我记忆犹新，你记得我吗？以前同你一起逃难到这座城市的惠子，你还记得吗？”
“惠子，我的惠子姐姐吗？你当年不是被抓去了可可西里吗？难怪我去了可可西里后找不到你的！”
“松田，真没想到这个小孩带过来的会是你！我当初被骗到了可可西里，既然是为人类的基因工程当活的生育机器，满嘴的为了人类的未来，可是佛主仅仅只挂在他们的嘴边，永远也住不进他们的心底，我亲眼看到那些培育出来的基因人被当成试验品，甚至是当成工具残忍的对待时，我的心像火烤，所以，我偷偷的逃回了这座城市，可是没想到你却去了可可西里……”
“嗯，听说你在那，我去了可可西里后就加入了那个基因工程，不过，现在可可西里已经准备立法保护这些基因人了。”
“松平，我已经看透了那个可可西里了，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类通过改变基因不断的延长着寿命，你相信他们会保护这些新生的基因人将来取代他们的地位吗？”，惠子的母亲望向了我，用手指着我说，“想必这个男孩就是你培养的基因人吧？”
博士点了点头，没有吭声，雪茜的母亲似乎能看透博士的心底，说的话让博士无言以对。真不知道会发生这么巧合的事情。这时，雪茜已经走到了我的旁边，摸了摸我的脸，掐了掐我的手腕，凑到我耳边说，“刚母亲说你是基因人，可是我没发现什么特别啊，嘿，你知道这事吗？”，可我哪还有心思跟雪茜胡闹。
“对比起，松平，这其实是早已做好的局，这里需要一个优秀的医生，这里还有好多从海里打捞上来的孩子需要你救治，我们不能让你再回可可西里了！松平，我也不想让你再回那个没有佛性的可可西里了！这里曾经也是救助过我们的城市，听姐的，好吗？”，这时，那二十多个人慢慢的向博士围拢过来了。
“对不起，惠子姐，我可以将这个机器人留在这里继续医治这些孩子，但我必须回可可西里继续我的基因工程项目！这真的是人类未来的希望！”
“松平，你当初不也是信佛的吗？你的善心哪去了？你真的会认定那个残忍的基因工程能拯救人类吗？”
信息量太大了，远远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基因工程？我竟然在可可西里重未听说过。我竟然是基因人，难怪博士会袒护我，艾子不说的秘密难道就是这吗？这时，雪茜揪醒了我，“浩宇，你在想什么呢？这都是大人们的事，我们还是走开吧？”，“不行，是我带博士出来的，我也要带博士平安回去！”，“还怎么回去啊，飞机都已经被扣押了！”，“这真的是计划好的阴谋吗？”，“什么叫阴谋啊，这一切都是迫不得已！”
这段时间突然沉静了下来。那二十个人并没有动手，此刻，我真的不知道孰对孰错，雪茜母亲那慈祥的眼神分明不像是坏人，可博士是我带出来的，不能不保证他的安全，真要动起手来，我真的左右为难。雪茜的母亲想必是思索了良久，忽然闭上了眼睛，说道，“可可西里里既然能有这么善良纯真的男孩，想必是你去了之后改变了不少，松平，我相信你，这个小男孩忽然让我看到了一丝希望，不强留你了，但愿他们能拯救人类！”
哎呀，又是雪茜调皮的笑声打破了这沉寂的气氛。雪茜活像个小白兔一样，蹦跳着跑到她母亲面前，“妈，我就说了不要强求，佛主会保佑我们每一个人的！”，雪茜的母亲摸着雪茜的手，点了点头，背过身，而后默不作声了。
在回可可西里的飞机上，我向博士请罪道，“是我太天真了，对不起，博士。”，此刻，博士像父亲一样亲抚着我的头，“我一直坚持让你们像真正的孩子一样成长，而不是像以前当做机器人一样训练，看来是正确的！以后允许你偷偷去那座城市了，也替我多多照顾一下我的姐姐吧！但是，这一切希望你能替我保密！”
这是不是因祸得福呢？我真蠢，其实从艾子身上早应该能看出一些端倪，可知道真相的这一刻，我也不知道是该兴奋，还是该担忧，总之，我相信眼前的这个博士，如同雪茜的母亲相信他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