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这里是地球——雪的孩子
地球时间，2202年5月24日——这里才是地球。
旁白：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这两年的时间，世界变得越来越小，小的只剩下可可西里一个世界，和可可西里外面一个世界。整个地球只剩下亚洲的青藏高原，和南美洲的玻利维亚高原无赖的承载着人类文明的香火。在我的眼里，这个世界已经小得如同一个原子，越来越小，可我却越来越看不清这个世界。
现在的我，就如同那些冰冷冷的机器人一样，都是按命令做着不需要人性的工作。如今，运送救援物资的任务间隔周期越来越长，救援的物资也在逐次减少，自然，出可可西里的机会也越来越少了。这里的空气令人作呕，我竟然有一种强烈的想嗅一嗅海风的欲望，真的，不知道可可西里外面的人类现在怎么样了。
大概一个月之后，终于等来了一个任务，意料之中，还是运送救援物资的任务，我已经不会再挑肥拣瘦了，哪怕天天是这样的任务我也乐意。这一次只有两箱压缩食品，要分发到8个救济点，这一次，依旧让我独立行动。
配送的救济点越来越少，自然任务就越来越简单，我很快就完成了这次任务。总算是闻到了阔别已久的海风的气味了，这种味道，比可可西里人工混杂的氧气清新十万倍都不为过。我开着运输机在靠近海岸线的上空飞行，沿岸的陆地都被厚厚的水草覆盖着，黑压压的一片，零零散散的有一些海洋生物在陆地上寻找着食物，岸上有许多船只、飞机、以及机器人的残骸，偶尔还有几栋曾经高耸如云的大厦从海里探出个尖顶悲壮的凝视着这片大海，岸边还有许多人类修筑的防洪堤防，但如今都已经被海水冲击得残缺不堪，这附近已经没有一个人影了，这些景致虽然在大海折射的光线中显得有几分姿色，可这里的一切都已经脱离了美的意义。
我想再找寻一下附近是否还会有修筑防洪大提的人群。大概飞行了一个多小时，忽然一个跳跃的白色斑点吸引了我的目光。我降低了飞行的高度，看清了，是一个人影，这黑压压的水草上，一个白色的人影显得异常的醒目，手里握着一根白色的鱼叉，不停的挥舞着，像是在驱赶什么猛兽，啊，是一只黑豹，竟然是一只黑豹，恶狠狠的盯着那个白色的人，双腿向前压低着头，像拉满弦的弓随时都可能一跃飞扑出去。不好，情况危急，我立即飞到黑豹的上空，调整一个喷气孔朝下吹出大风，那只黑豹估计是被突如其来的机器吓住了，乖乖的掉头朝大海的方向跑开了。
眼前这个小男孩大概20来岁，皮肤有点点黝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显得特别机灵，身着一身白色的衣服，头上也戴着一顶白色的鸭嘴帽，身材有些瘦弱，像是有点营养不良，但挥舞着鱼叉的动作却异常的有力度，应该是时常训练过。小男孩说话了，可是竟然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我应该没听错吧。
“幸亏你及时赶到，哎呦，吓死我了，谢谢你救了我！”，然后他摘下了帽子，头顶上竟然盘着一缕黑发，我这才确定，她原来是个女孩子。
“你你……你原来是个女孩子啊，怎么敢一个人来……”
“啊，我就是个假小子，哈哈”，没等我把话说完，她就朝我调皮的吐了吐舌头说道。
“那你一个小孩子来这么荒凉的地方做什么呢？”
“你不也是小孩子吗？”，我本来想抢着说我可跟你不一样，但话到嘴边突然咽了回去。
“我本来是想到海边打捞点海鲜回去吃的，就因为那些笨死的机器人，什么都不会，几次让机器人出来捞鱼都是两手空空，所以就只好自己亲自出来了。现在可好，鱼没捞到，还在躲避那只黑豹的时候不小心崴伤了一只脚。”
“那我送你回去吧。”
“好啊好啊！”，她还真的一点都不客气，豪爽的答应到。
大概飞行了足足有10分钟，100多公里的路程，我真的不知道这个小女孩是如何徒步到那么远的地方的。这里是一个还算现代化的城市，有机器人，有街道，有高楼，不像是一个灾民区。因为这里没有救济点，所以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可可西里外面的城市。看到这一切，心中像是如释重负一样，原来可可西里外面的世界并非像我过去看到的那么凄凉。我将飞机停靠在了一片空地上，想逛一逛这座城市，正好这个小女孩也硬要拉着我去她家里致谢，我也就没有推辞。
这是一栋100多层的高楼，一整层都是她家，推开门的一刹那真的吓呆了我，目测大概800多平的空间，整齐排列着大概100多个床位，像是书上看到的集体宿舍，一群孩子在一间用玻璃独立隔开的小房间里读书写字，一群孩子在另外一边锻炼，一群孩子在另一间用玻璃隔开的小房间里学习游泳，这么多的小孩子，看傻了我。
“这，这，这……就是你家？”，我咋舌的问道。
“嗯，是啊，你不会没见过这一切吧，准确的说，这里是一间收容所，也是我家。”，她乐滋滋的回答到。
“我还真没见过这么多的小孩子，我都不知道人是怎么长大的。”
“那你是怎么长大的？”
“我也不记得了，忽然就发觉自己长大了。”
“哈哈，你说话比我还逗。”，说完，她又朝我吐了吐舌头。
"这么多孩子都是送来这里读书的吗？"
“不是送来的，这里也是他们的家，也是我们的学校，这些孩子，有的是父母抗灾遇难留下来的孤儿，有的是被洪水冲后被打捞上来的孤。我带你去见一下我的妈妈，好好感激你救了我的命。”
“真的不用这样，我本来就是救援队的，救人是本质工作。”
“哼，你可和其他救援队的人不一样！”，这语气明显能感觉到一丝气愤。
说着，她就拉着我的手把我带到了一个床位前。床上躺着一个小男孩，估摸着七八岁，脸色苍白，闭着眼睛，全身偶尔抽搐的弹动一下，额头上不时冒出冷汗，旁边的一位妇女时不时用毛巾擦拭一下。
“妈，我把人带过来了。”
眼前的这位妇女一脸的愁容，显得异常的疲惫不堪，像是许久都没有休息过。语气明显有些沙哑，哭过很久的感觉。这位妇女对我说道。
“真的不好意思，用这种方式把你骗过来，可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你看床上的这个孩子，已经病了一月有余了，找过这座城市所有的医院，可无赖这里好的医生都去了可可西里，剩下的医生都说只有可可西里的医生才能医治好我的孩子，你愿意救雪茜，说明你和其它的救援的人不一样，我恳求你，救救这个孩子吧！佛主会保佑善良的人的！”，像是憋在心里许久的话，一口气说了出来，而后这位妇女双手合十，凝视着我的眼睛，像是想要立即从我的眼神里得到满意的答案一样。
“等等，骗……过来？”，我转头望向带我来的这个女孩，我真想问个清楚，可是她又冲我吐了吐舌头，装作一副无辜可怜的模样，我自然不好大声责问，凑到她的耳边，小声说，“难怪你在那黑乎乎的地方穿一身白色的衣服啊。”，她把手轻轻放到嘴边，小声嘘了一声，然后指向了她的妈妈，我这才回过神来。
“每次进出可可西里都要严格的检查，我没权力带这个孩子进到可可西里，我真的是爱莫能助啊。”话音刚落，眼前的这位妇女就开始焦急的用一只手不停揉搓着自己的额头，像是在思索，又像是突然感到绝望后的茫然之举。过了一会，这位妇女说话了，“你看这样，你能不能带一个医生出来呢？”
“这样啊，让我想想”，我思索了片刻，“我不确定能有几分把握，那我看能不能说服我的私人医生出来吧。”听到这话，那个小女孩高兴的蹦起来，说道，“妈，我就说佛主会保佑我们的！”
“但是也不要有过高的期望，你们应该知道吧，我们出入可可西里管控得非常严格，我也不确定能不能带我的私人医生出来。”
“但总算能看到一丝希望了，佛主会保佑每一个善良的人的！真的，真的感谢你了！”，此刻，这位妇女的双手握着床上小男孩的一只手，两只眼神慈祥的望着这个孩子，让我感受到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那事不宜迟，我这就回去了。”，忽然，跟前的这个小女孩凑到我的耳边，悄悄说，“我叫雪茜，白雪的雪，草西茜，现在向你道个歉，嘻嘻，等你好消息啦！”
“雪茜，这名字好记，喜马拉雅山上到处都是白茫茫的大雪，看到那雪山就联想到你了，总算是听到一个这么好听的中文名字了。”
雪茜送我到了停放飞机的地方。我从飞机上拿下一块电子表递给了她，“这个送你，一定要随身带着，遇到危险就按这个红色按钮，如果我在外面就会来救你，按另外一边的黑色按钮就能跟我通话了，不过我只能在可可西里外面才能收到通话的消息。”雪茜端详了一下这个玩意，说道，“这个手表好土啊，干嘛不用电子芯片啊，好啦，不多说了，你赶紧回去吧！”
我返回了可可西里。又是一个人，似乎不再习惯这样的日子了，回想着这一天的经历，有点猜疑自己，可可西里选择我留在这里是不是一个错误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