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章 夜谈

　　出发的前一夜，玄钰几乎一夜未眠，来到这个时代很短的时间就经历了很多事情。他安抚王婉然睡下之后，便让太监张罗了几样小菜，相邀秦世容前来相聚，秦世容不知从哪里找了一壶西域葡萄酒。两个后世来的重生之人就着这些东西聊了半宿。

　　“眼下的情形已经是十分明显的了。太子和太师合流把持朝政，要为难殿下。他们纠集了多少的皇亲贵戚，还犹未可知。最可怕的是明王坐上太子之位，那么他在这些王宫亲贵的眼里就是不容侵犯和动摇的正统和根本。所以，在朝堂之上除了您的丈人王丞相，其余的大臣对殿下永远都是反感，他们会不断跟着太子和太师排挤，打击您。这点事实，暂时是无法改变的。所以，现在殿下目前这一步是完全走对了的，就是尽量不要捅破那一层窗户纸，不要公然与您的哥哥还有太师发生正面冲突。眼下要务，就是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高。就要远离京城，到一个太师还有太子势力非常弱小的地方。北面的利州还有东面的江州都是太师和平章事的人，说道平章事这人，我们都知道后世的史书上记载他投靠了赵匡胤，所以我们也要死了招揽他的心思。

　　如果这次不是王丞相帮您争取到这边关的节度使，　殿下留在京城最终会慢慢演变成蜀国孟氏皇家内部斗争的闹剧，皇室的这般公开化内斗只会让朝廷失去川蜀所有的民心。所以，殿下只能隐忍、退让，只能忍气吞声的离开京城，到外面去发展。

　　玄钰当时郁闷的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略为无奈的点头道：“先生言之有理。为了今后长远的发展，我只能暂时选择逃避了。照现在的情形来看，整个宫中只有父皇和花蕊夫人对我好；与之相应地其他的皇亲国戚都不可信，如果我继续留下，陆陆续续更多的人会开始排挤我。就算我避得过一次，也挡不住他们一潮一潮的进攻。除非我死了，否则在他们看来威胁永远不会消失，因为他们始终是站在太子那一边，而且他们永远不会知道太子只是太师手上的一颗棋子。

　　秦世容微微一笑，说道：“主公分析得与属下不谋而合，如果站在太子和太师的立场仔细寻思一下，也不难明白他们为何要这么做。”

　　“愿闻其详，”玄钰来了兴致。

　　他们为什么要开始不断的打压，听殿下说过从那日您上早朝开始他们就不断的发难。恕属下直言，几个月前，殿下还只是个无所事事整日无心于王事喜好舞文弄墨混迹青楼的纨绔子弟。自从不小心落水昏迷道醒来短短地这一点时间里，殿下发生了令人嗔目结舌、翻天覆地的剧变。要不是因为我也是后世之人这一特殊的身份了解到殿下是换了魂魄从后世而来，我会也感到十分的震惊。

　　“现在的殿下且不说文韬武略远胜于太子。就是以你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还有你那日在操练场上对付那几个有后台的校尉所表现出来的杀伐果断也足以让把持朝政的太师和平章事产生警惕性。试想一下，他们如何能不惊讶、不恐慌么？近几年眼看太师和平章事一点点的把持朝政，让皇帝沦落到了朝不保夕流几乎被架空的境地，可殿下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些其实不论是皇帝还是朝臣都看在眼里。皇帝其实立明王为太子也不过是权宜之计，他虽然生性懦弱，但头脑还是很清楚明王只不过是太师等人以后摆布的一个傀儡，所以皇帝能不惶恐、惊惧么，所以他从您身上看到了希望之后，肯定会抓住不放的，所以他才会答应让你当川南节度使。”

　　“你是说我能够出走当川南节度使，其实都是父皇在背后一手操作？”玄钰惊讶道。

　　“的确如此，而且请恕属下说句不好听的话，皇帝其实是有能力改变局面的，只可惜皇帝长期沉迷酒色，身子被掏空了，无力去应对内有权贵把持朝政，外有藩将拥兵自重这个凋零的局面，所以这个时候你就成了皇帝整顿朝纲，维护孟氏江山的最佳选择。殿下在皇帝的心目中，已然成为了消除太师等人威胁的擎天之柱。”

　　----话说到这里，就不难明白，太师等人也看出了皇帝的想法，所以京城已无殿下立锥之地。殿下不死。太师等人寝食不安。就算殿下继续保持低调也只能糊弄一时，更重要的是，在京城殿下也没有什么好地机会去发展壮大自己。

　　成都的这个地方，能让殿下自由发挥的空间实在是太小了。到处都是川蜀的权贵，殿下出了夏王府简直就是随时的处在那些人的监视之下。每每发展一步也要付出极其巨大的努力和代价。而且每当殿下在朝堂之上为自己争取到了一点利益，相应的在太师等人心目的威胁就要加深几分，真要到了哪一天这些平时日渐积累的威胁触及到了他们的底线、让他们失去了耐心和顾忌，他就选择用最疯狂的手段来和殿下同归于尽。

　　玄钰静静地听着秦世容的对未来的鸿篇长论，不由得在心底里对他的佩服更进一步加深。到底是来自于后世的革命党人，虽然在这个时代远离朝堂，身在市井之中，却对当下的局势看得如此的清楚，对皇帝太师等人的心思分析得如此透彻，地确是眼光犀利、心思敏锐、聪明过人。还好此人和自己一样来自同一个时代，而且对于这样一个人才，孟玄钰在生出几分敬佩的同时更加坚定了要将其好好笼络的心思。

　　“那先生以为，我该如何去面对这个情况，到了江阳之后我们应该如何发展呢？”玄钰问道。这个时候，他感觉自己离一个对未来有着清晰规划的构架无比的接近，眼前这个可以为自己出谋划策的人可以帮助自己弥补很多个人思考上的缺陷。

　　在后世的时候，他身为军队师长，身边也有几个类似的智囊团成员；原本当初招揽秦世容只是看中他的特长让他担任情报组织的头头，然而现在才发现他的才华远不止刺探情报，以后估计在出谋划策包括对这个时代武器的升级改造都要仰仗他。在这个时代，他终于有了第一个智囊。

　　“殿下现在不正是迈出了第一步吗。”秦世容笑着吐出一个“走”字，然后接着说道，“三十六计走为上，殿下若是在这京城之中暂时惹不起太师等人，莫非还躲不起么？明日我们就出发了，现如今只要殿下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前往川南，就如同蛟龙入海雄鹰飞天，京城中那些人想要再对付殿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玄钰微微点头道：“的确如此，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本王的发展空间比在京城大多了。”

　　“像前朝大唐一样，安史之乱后天下有那么多的节度使，诸多外姓的将军和地方豪强都在割据一方，甚至还有人自立为王，视李唐宗室为无物，他们里面甚至还有些许酒囊饭袋尚且能称霸一方，而今殿下文韬武略饱怀匡国济世的雄才大略，莫非还不能先为自己划一块地盘好好发展么，只要在一块地盘上好好发展，殿下快则两年慢则三年，一定能赶在赵匡胤打来之前平定川蜀内乱，然后趁赵匡胤还未站稳脚跟抢占汉中和关中，如此则主公拥有天下的五分之二，依靠关中和川蜀等险要地势和产粮区，退可守一方太平，进可以争霸天下。”

　　玄钰称赞道：“如此甚妙！先生方才所说的一番高论，与本王内心的猜测的如出一辄。到底我们是来自后世，在很多观点和战略布局上多不谋而和呀！的确，京城成都这个地方对本王的掣肘太多了，若是留下寸土必争必然凶险异常。花上十倍的努力，本王也未必能有什么大的收获，最终会使得整个朝堂陷入纷争，几年时间毫无建树按照原有的历史轨迹等着赵匡胤来灭了我川蜀；相反，若是到了边关藩镇，当地都是一些土豪强地主，只要我以利诱之，他们必能为我所用，不管人口兵马钱粮我都有了等有了得天独厚的优势，就可以找机会重回朝堂铲除内乱，等川蜀一平定，我等就可以挥师东进或北伐，一统天下，然后扫除华夏周边的蛮夷，为后世子孙创造一片新天地！”

　　王府的夜晚，时不时的传出两个大男人爽朗的笑声。门外不远处，往偏房这边张望的王婉然脸上也露出了微笑，明天就要跟随这个自己托付终身的男人走出京城前往未知的地方，她原本内心还有点忐忑不安，但不知道为何，只要听见自己夫君的声音，内心一切都踏实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