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别无选择
“姑娘说笑了！”赵高现在虽然不清楚虞倩打的什么小算盘，只是这时不能让她占了上风，虽然说的是商量来了，但是决定的人得是他赵高。
“和你们一起来的人，总共有七八个人吧，能像姑娘这样安然的却没有几个！他们的处境你可能还不清楚，来到这里，只做好生死的觉悟是不够的，现在你们都是从反叛军那里来的，在秦国立场上，抓到你们可以任由处置！”赵高嘴角一笑，冷哼一声，继续说了下去。
“我只是不想让姑娘看到我血腥残忍的一面，免得让姑娘伤心而已，只是看来姑娘却未必会领情啊。”说到此处赵高再看虞倩，竟然是一点反应也没有，然而赵高清楚，这只是表面。
“秦国向来历法有度，对守规矩的人持之以礼，然而对于胆敢冒犯之人，也从来没有放纵过！府衙的那些简单的做法，在这里可没有那么简单，我们可以晓之以理，也可以动之以刑，在这里我没有看到过再坚持的人，你们当然也不会例外。”
“只是你们是我从远道请来的客人，这样做总觉得有点得不偿失，不过你可能没有注意到，你是客人，但是，你旁边的那个姑娘可不是，她可不在客人之列。”说话间看向了依依。
依依低着的头，越发的低了，听到这里早已心生胆怯，这两天虞倩的冷言冷语让她心里早已不安，现在赵高一席恶毒之语，虞倩要是真的交涉决裂，她的下场将会无比凄惨，害怕之余的她只能有些发抖的不断揉搓自己的衣角。
赵高一眼便知，目光在依依身上停留，一声轻笑，再看向虞倩，虞倩原本平静的脸上已经出现了怒意。赵高反而更加从容，慢条斯理的说了下去。
“可能你还不知道，现在项羽已经统帅楚军，可能还会率领联军，和我大秦精锐在巨鹿相持不下。我也不可能强要着你，逼你说服他来投诚之类，能走到这一步的，其信念之深，不是凭借至亲三两句话就能开释的，我也还没有愚蠢到这个地步。”
“把你带来只是让他能稍有顾虑，这些就够了，而且事情会向哪里行进，我也不清楚，所以只能多点筹码，你放心，过分的要求我不会提！然而现在这件事情，我自己觉得，没有什么过分的地方，如果你不同意，可能你旁边的姑娘就要受苦了。楚人战场上大肆杀戮，关中之人可谓是恨之入骨，我现在只需要把她推到大营，说她是项羽身边的人，那么，她可能想死都不会那么容易了。”
赵高说话时只看依依，至于虞倩的神情他根本不用看。自从来到这里一直平静的虞倩，此时愤然站起，勃然大怒，“你们就是畜生！”
赵高看到预期已经达到，“我只是说出了事实，我不会动这个小姑娘一分一毫，只是她可能就不会再有以后了，所以这事，姑娘要好好考虑清楚，给个大家都能接受的答复，不要让双方都为难。”
虞倩知道这可能就是她一直害怕的，最坏的结果，现在赵高说了出来，虞倩反而轻松了下来，看着依依因为害怕而颤抖的样子，也许这下可以顺利的让她离去了。
看着赵高一副全在他算计之中的样子，虞倩微微叹了口气，“我们现在这处境，任人宰割而已，你又何必惺惺作态！”
“此言差矣！我赵高从不勉强别人，而且这事强求不得，伤人性命，断人生路，我赵高也一样会慎重处之，姑娘此言偏颇有过！”赵高信口回应。
“李斯不是被你杀的？满门抄斩不是你下的令？”虞倩冷眼甩过，一副不屑的样子。听到这里，赵高反而是不怒而笑，虞倩此时满心痛恨，咬牙切齿的看过去。
“李斯为秦国大律而死，与我何干，倒是和他们项家关联甚为密切，姑娘可愿细听？”赵高此前闲聊，从来不涉及重要关节，当年李斯定下统一大纲，秦始皇深为赞同，而整个实施，他赵高出的力一点也不少。
后来律法定制，这，是他的专长，怎么可能少了他的帮忙！他原来在赵地的时候，就是精通各国律法，才被秦始皇带回秦国的，他忙前忙后，结果却落到了李斯一人头上。
所以赵高比别人更清楚李斯其人，“回想当年，楚地最终之战，项府火光冲天，这，你可能想都想不到，这，是李斯所为！李斯原本就是楚人，他比谁都清楚项家的势力该如何剥除！你可知道，当初王翦将军专门就项府之事奏请过，而李斯只在竹简上批了一个字，屠！”
“没想到，时间轮转之下，宿命的两家，再次交结，这一次是项羽屠了襄城近万人众，害的李斯惨遭灭门！有时候，还真是不能不信，天之所命，报应之理！”
“瞎扯！人都死了，你还给人扣屎盆子！你良心何安！”今天虞倩情绪扰动之下，出言相当无状，赵高倒是一反常态，呵呵的笑了起来，“查抄李斯府宅，我是亲身参与，李斯当初的那份竹简，我倒是有好好的留存，改日给你送来，让你心服口服！”
“明明是你害的李斯全家……”虞倩对于李斯还是敬重的，说话间不免有些偏向，赵高果断打断，而赵高最后说的那一些话，也不容她不好好思量。
“李斯我只查抄了他的家，至于李斯一党，根本不用我考虑，李斯法令之下，仇家可是多得不好计数的，我只是睁一眼闭一眼。说实在的，要是没有我最后发话，他李家连最后的血脉都会彻底断送！李斯之死，要真的说起来，充其量也是咎由自取，他要这个名！就得付出这条命！千古道理，历来如此，变法之人，法存人或可存，法破，从来就是身家难保！”不得不说赵高就是个老狐狸，在整个风云激荡的秦庭风水变幻之中，一直能稳居要位，其行事，其心思真不是一般的多。
赵高说完就走了，惊恐之余的依依连送出房门都没能做到，而虞倩则是深深的震惊不已。项府的那一夜火也是她的怨念，赵高并不知道，那一场火，虞倩的母亲也未能逃脱。
赵高走后，她们院中的看守殷勤非常，平时进不来几次的他们，连番进进出出，说话也是和气非常，虞倩明白，“劳烦你们回头传话给丞相大人，说我答应了，只是要他放了依依，条件只此一条，不可或缺！”
看守听到这里只是不好意的摸着自己的头，还是掩饰不知内心的喜悦，脸上的表情很不协调，很不自然的笑着，假装在院子里巡视了一圈，便赶紧出去了，对虞倩也更加客气，出去后赶紧派人禀报丞相，而结果回来的也是相当的迅速，或者说是毫无悬念。
赵高还是不忘将那份竹简派人带过来，看着最后的一个简单的屠字，没曾想，就是这简单的一个字，让自己和母亲从此阴阳阻隔，让整个项府沦为一片火海。
时时感受到死亡的袭来，身处敌营腹地，现在赵高将她的心境彻底打乱，眼看和项羽再聚无望，虞倩的心里翻腾犹如翻江倒海。项羽现在已经是联军之主，已不能为人之母的残缺之身，怎么配的起他起誓厚望！
躺在床上，虞倩怎么也不能入睡，想着和项羽就这样无言作别，想着可能就要不久于人世，虞倩泪眼纷纷。
依依听着虞倩翻腾不断，自己也是思绪难安，慢慢从地铺上爬起来，轻轻的走到虞倩床前。
“虞，虞姑娘。”依依细声而出，虞倩翻身过来，擦干眼角的虞倩吩咐掌灯，依依再次来到身前。
“我们的情分，缘分可能也就缘尽于此了。你也跟了我这么多年，本来想的是给你些东西，给你找个好人家，然而，天却未从人愿……”说话间，将随身带的首饰，配饰都取了下来，强递到依依的手里。
依依心里自是不肯，但是她也明白此时她拗不过，只是眼泪汪汪的接下，放到身边收好。最后虞倩将衣领解开些，把守护之心也取了出来，依依只能拼命摇头，后来干脆跪地不起。她明白，这是她绝对不可以拿的，不拿，虞倩可能还会抱着一线生机，拿走了，虞倩将要做出的是无法挽回的决定。
“我能给你的也只有这些了，你出去了就好好生活去吧。”虞倩神情漠然，依依泪雨连连。
依依收拾好东西，其实她们忽然被劫持到此，本来也没什么东西，只是拿了些，必备的衣物，还有虞倩赠给的首饰。而门外赵高也早就派人拿来了朝见所需要的衣物，首饰盒，让虞倩精心打扮。
“再陪我做一次梳妆吧！”依依赶紧“嗯”了一声，放下包袱，过去扶起虞倩，朝着妆台走去。
铜镜掩映下，略带悲伤的眼，无限眷恋的面容，自然垂洒的长发，虞倩给自己妆上重重的粉黛，再让依依一点一点的掸去，犹如她的思绪。
朱唇微启，皓目回转，眉宇间画下的眉线，慢慢用蘸上粉色的丝绢轻轻点去。头顶的长发自然垂下，脑后两侧，两个细辫子整齐的将两边散开的长发收拢在一起，发簪，耳环，首饰，也慢慢戴上。妆成看似浑然，清新如毫无修饰，虞倩站起身形。“各自珍重吧！”
依依此时却只是死死的抓住虞倩的裙角，不忍放手，虞倩强忍着眼眶的热泪，今天也许是她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次容颜了，不能哭，不能流泪，今天她是按照那天为项羽做的精心装扮，只是服饰，配饰已经发生了改变，心情完全不同。
虞倩往前走，依依却不肯放手，虞倩不愿多说，生怕言语一出，滑落的只是无尽悲伤，更怕断送依依的生机，硬着心性抓起桌上的一把利刃，将依依抓着的内裙裙摆割下一道来，迈步便向门口走去。
依依忍不住嚎啕大哭着，拎着包袱夺门而出，另一只手里紧紧的抓着虞倩割下的裙角，这个裙子是当初项羽买的，虞倩一直穿着身上。
今天，虞倩不惜割断它，也要让她离去，她再赖着已经没意义了，绝望中，她脑海一片空白，以至于刚出院门就摔出门外，她一丝也不敢停留，逃也似的跑出了丞相府。
虞倩看着依依离去了，才轻轻的叹了口气，随后只是紧紧的闭了双眼，再睁开时，眼里已经没有了那份感伤，莲步轻移，裙角摆动，长发在微风中轻轻起落。
丞相府门口，丞相早已在门口等着了，眼见虞倩走来，纵使他看尽咸阳众多美女，还是被眼前的这个女子给惊艳到了。只是他更加清楚，这个女人现在只是他的赌资，相比之下，权势，以至自己的生命更加紧要。
前线战报已经传来，项羽杀将领军，将王离军击溃，巨鹿之战的变数已经发生，此时实在不该节外生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