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吴中定居

　　一路向南，项梁带着小项羽孤身逃亡，不巧的是王翦的大军也是沿着这条路线突进，幸运的是项梁行进速度要稍微快一些，而王翦的部队南下攻击的都是县城，项梁选择乡野的目的地，便很自然的也最终避过了锋芒。

　　惊魂未定的他们最终在石湖村落下脚来，这里也是项梁早年曾经浪迹的地方之一，这里离郡守吴县虽然很近，但是因为人口稀少，也算地处乡野，无人问津，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即使这样项梁还是在村子外另外重新选址，找人帮忙做了一处竹楼，算是定居了下来，一边看着小项羽养病，一边等着情况稳定下来。

　　随着项梁慢慢在吴中稳定下来，秦国最终还是如其所愿的统一了六国，就是凭借着那一次的六十万大军，想来这一切也可以算作天意，无力阻挡的，只是对于那一仗，那一夜的火光，项梁却感到无比的辛酸，这是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能感受得到的。

　　再看看身边的小项羽，虽然已经时过境迁，但是还是很少主动和他说话，与那一夜之前的他完全判若两人，想来那一夜的经历，对于这个小孩来说还是有点过于悲惨了，但是事已至此，只能向前走，想着兄嫂的托付，他们以生命为代价换来的这个小生命，项梁只是嘘唏不已。

　　秦国统一了六国，但是类似项府的事情却没有再度发生，其实项梁也了解过，自从白起征战以后，秦国很少对六国留下的贵族，将领家进行过惨烈的屠杀，这点让他反而更加疑惑，为什么项府偏偏碰上了，而自己和身边的小项羽又正好身处其中。

　　现在秦国对于六国遗孤反倒有拉拢的意思，咸阳的公文写的明明白白，曾经是六国的文官，武将或者其后人，可以去咸阳获得住房，田产，甚至还可以获得官爵。项梁却还是心有余悸，不敢轻易起身，兄嫂生命最后的那一幕仍然历历在目，他可以冒这个险，小项羽却不能！但是秦国统一天下后的这一举措，无疑让项梁也放下心来，这说明现在风头已经过去了，秦国现在要着手的是天下一统后的诸多事宜，而不再是杀伐。

　　天下初平，然而郡守还是原来的郡守，只是称呼发生了改变，殷通依然是会稽郡的郡守，这个人和他倒是有些交情，现在既然事情过去了，没人再追究了，项梁也终于决定以此为根基，重新振兴项家了。项梁这才敢将原来留下的积蓄果断用起来，置田买地，拉拢附近的乡绅官宦，也开始给项羽找老师。

　　秦朝在未攻下六国之时，实行的新政，田产的购置，是要凭借军功的，但是随着形势的变化，还有到这里的执行力度变得弱化，当然还有他和郡守的关系，所以，很多事情却也并非难事。

　　只是看着项羽逐渐封闭了自己，项梁却也是无可奈何，只是告诉他，从今往后，他不能再叫项羽，小项羽也没有多话，这倒也省事了。项梁还是每天和他聊天，至少不能让他忘记自己的语言，然而现在项梁要开始自己的事情，就显然不可能有那么多时间，找个老师顺便教他东西，和他说话，这个也是两全的办法，然而即使是早出晚归，项梁还是从来不在外留宿，晚上回来陪着小项羽，小项羽话不太多说，但是却变得很懂事了，只是每每看到小项羽独自坐在那里发呆，项梁的心里就会刺痛一下，只能温言相劝，然而项梁却感觉不到什么效果。

　　直到有一天，项梁出于习惯，偶然间拿起竹子舞剑时，看到小项羽分外有兴趣，“想学吗？”项梁轻声问。

　　小项羽只是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项梁便从头慢慢的再舞了一遍，然后把竹剑交给小项羽，然后在一边指导着，这时项梁才发现小项羽对这个真的很喜欢，学习的也很快，想来这竹剑的分量也应该刚好是适合他的。

　　“这竹剑很轻，但是用来练习招式却是适合的，你现在还小，等你长大了，给你做把真正的剑。”这本来是项梁想提高小项羽的兴趣，随口说出来的，但是小项羽听了这句话却突然露出了笑容。

　　这不禁让项梁觉得格外高兴，现在的小项羽很少说话，他的笑容也是很少的，这个笑容让他不觉又回想起了项夫人最后的那一抹笑容，便决定等小项羽长大一定要给他找把真正适合他的剑。

　　秦国统一六国之后，对兵器的管理还是相当严格的，但是吴越之地向来就多产有名的铸剑师，而且这吴越之地，地处偏远，管理不像腹地深处那样苛刻，应该不会是什么难事。看着小项羽练习了会，才把项羽带去老师那里，然后忙自己的事情去了，等回来时，小项羽已经回来了，还在那里练剑，心里只是欣喜，找到自己喜欢的事情，也许他的伤口能愈合的快些。

　　小项羽的剑术很多都是项梁教的，但是项梁还是找了些武师来教小项羽。当然更多的是学文，只是小项羽对这个却是兴趣缺缺，这是必不可少的，也只能如此了。

　　项梁早年就混迹在外，而这吴中更是他以前逗留时间最多的地方，人缘相当熟络，而项梁现在一改以前的无赖做派，加上项府残存的声望，当然，他辛辛苦苦，最后从项府转移出来的资金也很重要。没过几年在当地已经是个响当当的人物了，附近的大事小情，他也不厌其烦的积极出力，使得郡守也开始对他有所依仗了，项梁却并没有因此而变得骄矜起来，他有他的目的，为了这个目标，他绝对不能在这些小事上迷失自己。

　　人缘广的好处就是信息充足，那天无意之中，有人提到有个传说级别的学者游学至此，这里环绕太湖，风景秀丽，很多人游学都会历经此间，项梁原本并不在意，但是看小项羽每天醉心习武，对文却总是没有兴趣，便不觉专门刻意的打听这个老师的去向，甚至不惜重金，结果还真让他找到了。

　　项梁持重金带着小项羽去拜见此人，那人也知道项梁的来意，只是说他是来游学的，向来不收徒之类的，项梁直接将重金献出，态度也异常诚恳，“游学也需要资助的，如不嫌弃，就带着小儿一起见见世面，只是小儿向来没吃过什么苦，这些权当他的生活用度的费用了。”

　　那人知道项梁的名声，也不好当面拒绝，“只是游学，当真很苦的，你可知道？”他问的正是小项羽。项梁出发前就给小项羽说了，今天的老师不同以往，身怀绝世武功什么的云云，把小项羽哄得格外兴奋，这时哪里会退缩半步。“我吃得了苦！”小项羽态度也很坚决，不过有了那段逃亡的经历，也真是没有什么吃不了的苦了。

　　“那……小家伙，你的名字呢？”老师问道，项梁还没等项羽说话，就提前把现在用的名字报了过去，趁势让项羽赶紧行拜师之礼。

　　那人却哈哈大笑起来，很显然，他也知道这个可能并非小孩的真名，也看出来项梁准备让小孩拜师，顺手拉起小项羽的手“我们今天能碰见也是一种缘分，小兄弟是不是愿意陪着我这半老的老人一起去四处逛逛呢？”小项羽点了点头。

　　那人看了看项梁手中的黄金和珠宝，只是取走了两块黄金，其他东西却连看也没看，项梁知道，这些人生性古怪，也不敢坚持。只是稍微抬高了手，表示可以再随意取些，那人却并未理睬，“我准备在这里游学半年，到时候我自然会把他带回，你尽管放心。我也知道你们的住处，半年之后，那里再次相见！”项梁只得随口附和，“好的，好的，先生若是钱不够，尽管来取！”

　　“不会让小家伙受委屈的！”那人却摆了摆手，带着小项羽离开了，却低头和小项羽说了些什么，项梁看去，两人却相谈甚欢，也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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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才过去两个月多一点，那人却带着小项羽来到项梁的住处，将小项羽交回给了项梁。

　　“你出去玩会吧，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这位叔父说下。”那人对着小项羽和颜悦色的说道，小项羽也很乖巧的到院子里去了。

　　“小家伙资质很好啊，只是我能教给他的也就这些了！”等小项羽走远那人才说道。项梁只当是谦词，恭维话，正想说什么，那人的后面一句话却让他顿时怔在原地，连后面想好的托词一起，悉数打回肚里。“相比之下，怎么使用这份力量，更为重要，而这个是我没有办法教给他的。”

　　项梁也只能点了点头，很显然这一句也正中核心，也是他担心的，估计老师也想尽办法来化解小项羽的那份深埋于内心的，那份固执的仇恨，但是应该也是无能为力的。那人将前面他给的黄金取出，全数返还给了项梁，项梁也听别人说过，那人脾气怪异，非常偏执，也只得接下黄金。“那你还认他做你的徒弟吗？”项梁问道，项梁此前曾听说过此人收徒很少，更是有过将为数不多的徒弟，逐出师门之举，也才有此一问。

　　那人看来却是丝毫不介意，然而却也没有明确答复“如果多年以后，他能想起我，却也不枉这段缘分。”

　　“敢问先生尊姓大名，也好给小儿留个念想！”项梁肯定知道这个人的名字，但是这一问，无非是看这个人，愿不愿让小项羽知道他的真名。

　　“你不是也没告诉我他的名字吗？”那人倒是反问了一句，项梁心知那人已经知道他给说的只是假名字，也知道那人基本已经判断出来小项羽的真名。

　　那人便准备起身告辞，项梁也没有阻拦的理由，只得叫过小项羽。

　　“和师傅行个礼吧！”小项羽听话的长长一揖，那人只是轻轻的抚摸了小项羽的头，便转身离开了。

　　“老师不再教我了吗？”小项羽疑惑而又敏感的问了句。

　　“那你喜欢这个老师吗？”项梁不回答，反而问了小项羽。

　　“喜欢！”小项羽却没有一丝犹豫，高兴的说道。

　　“老师有些急事需要处理，所以暂时不能教你了。”项梁只好说道。

　　“那他还会来吗？”项羽不间断的问道。

　　“缘分……”项梁却只能这样给出含混的回答，小项羽也没有再追问下去。